眼看着跟随的步卒越来越少,陈梁一咬牙,喊道:“回营寨!”
不能再打了!
营寨里还有两三百留守士兵,包括豫让也在,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
接着,战车划了一个巨大的转弯半径,转向了营寨方向。
从战场到营寨,只有区区不到二里,但这点距离却成了陈梁所部的噩梦。
没完没了的抵近,射击,再抵近再射击。智朗甚至根本不加拦截,也不再冲击,只是像狼群一般,不时地咬一口。
而陈梁则像重伤的猎物,身上的伤口越跑越多,越跑越虚弱。
终于,营寨近在眼前了,陈梁甚至看到了已经严阵以待的豫让。
可,他的步卒也几乎消耗殆尽了。
当战车到了营寨跟前,陈梁喊道:“战车堵在外围,弃车!”
战车互相冲撞着停下,有的堵在了营寨门口,接着,那些战车上的甲士纷纷跳车,越过拒马,拼命向营寨中奔去。
跟随的骑兵正要靠近,却遭到早有准备的豫让的弓箭反击,只好又退了回去。
连续战斗这么久,智朗他们也累得不轻,干脆把营寨团团围住,双方也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家主!陈梁这匹夫部下只余不到三百,我等正好下马步战,一举消灭之啊!”薪武匆匆跑过来,激动的大喊道。
上千骑兵,几乎没怎么损伤就消灭了对方近两百战车,千余步卒,这怎能让他不激动?
智朗摆摆手,“这点残兵,不值得如此!你让人把那些拒马拆了,打开冲击路线,随后再发动。”
“唯!”
就在薪武带人忙着拆拒马的功夫,陈梁已经带着部下退到了营地中央。但此刻,众人脸上仍然一片愁云惨淡。
陈梁捂着胳膊坐在地上,衣衫破碎,长发蓬乱,一副落魄模样。
跟他回来的那些甲士也好不到哪里去,横七竖八的或坐或躺,几乎人人带伤,怎么也看不到了一点斗志。
“怎会如此啊?怎么会败?”豫让扶着陈梁,忍不住说道。
陈梁只是摇头,面色惨白的道:“错了,全错了!”
智朗之前的反击,根本不是被逼无奈,而是早有准备!这一仗,就不该打!
“我问你,如何败的啊!!?你有两百战车,千余甲士啊!”豫让愤怒的摇晃着陈梁,喊道。
“我也不知!”
陈梁痛苦的扶着额头,“智朗不知用的什么办法,能让人在马背上稳如磐石。你刚才未看到,他部下竟人人能骑射,甚至在马背上挥舞刀矛!我正要迎战,却被他们绕到了侧翼,阵形大乱,随后就是一路溃败至此。”
“让人在马背上稳如磐石?什么办法?”豫让急忙问道。
“脚上似乎蹬的什么东西……唉,我也顾不上细细打量。”
陈梁自然注意到了那些骑兵装备的特别,但一时半会的,他也弄不清楚那马鞍马镫是什么道理!
“唉!”豫让重重叹了口气。
这时,外围拆卸拒马的声音隐隐传来,更让众人焦急。
陈梁与豫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绝望。
“先生,降了吧!”这时,突然不知哪个说了一句。
接着,又有人附和。
这年代,投降虽然丢人了点,可也是正常事。这会只是春秋战国之交,但终究还是春秋的影响更大一些,受春秋初期那种君子竞赛式战争影响,战争并不像后来那么残酷。
就算战败了,输的一方被俘,只要不是大仇,交点赎金也就回去了。毕竟大家都是贵族,互相几百年的通婚,战争双方很可能还是亲戚,互相还是要留脸面的。
当然,这是以前传下来的习惯,可问题是,还遵守这种习惯的已经越来越少了,战争肉眼可见的残酷起来。
陈梁叹气道:“你等以为,降了就能活命?可你们难道没看到,智朗这次根本没留下伤兵!?我们知道了他的实力,他这是不想留下活口啊!”
众人纷纷低头,但心中仍是纠结。在这是等死,投降总还有一点活路啊!
“罢了罢了!”陈梁摆摆手,“谁愿意降的,那就去吧!”
到了这会,也没必要争这些了。
他的话音刚落,有一部分站了起来,大概十多个。朝陈梁拱了拱手,就低着头往营寨外走去。其他人则是观望着,想看看这些人的结果再做决定。
不过,结果还是让他们大失所望,那些人刚要走出营寨,就又被赶了回来。
智朗不接受投降。
这年代,杀降是绝对的大忌!涉及了道德底线,智朗也不敢在部下面前如此做。
可他又不愿意接收俘虏,干脆把他们赶回去,意思就是逼着对方继续战斗。
看着垂头丧气回来的那些人,陈梁嚯的站起来,对众人吼道:“既然如此!我等也唯有决死一途!汝等还不整军,随我出击!?难道还要受对方耻笑吗?”
下一刻,众人突然就振作了起来,有的抽出佩剑,有的取下弓箭,再不复之前的颓态。
就是这么奇怪,这些人既可以投降,但被拒绝后,却没有一个喊饶命的,竟然又提起了战斗的勇气来。
随后,在陈梁的带领下,众人列着整齐的阵列,开始向营寨外而去。
看到这一幕,智朗才长长的吐了口气。接着,他并无犹豫,直接朝薪武挥了挥手,示意进攻。
“家主,那豫让呢!?”薪武小声说道。
智朗脸色终于有了些犹豫,随即叹了口气,说道:“留他一命吧!”
“唯!”
ps:战车跟骑兵正面对战,其实没那么弱,因为战车后边还会跟大量步卒。这里只是轻敌,加上步卒太少,导致阵型很快被破坏,一支军队没了阵型,那基本只能挨打了。
春秋末期,步兵已经受到了重视,步卒数量从二十个左右直接增加到了七十多个。到了战国,步兵更成了决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