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叶母这么说,李语诗便明白,叶母这是没打算插手她的事,不由的急切的唤了一句,“姑母,您就真的不管我了吗?”
她都准备嫁人了,以后再也不会纠缠叶卓华了,自己的亲姑母,难道还要与自己记仇吗?
听了这话,叶母无奈的摇头,“我会多准备些添妆的东西。”
这便是自己给她最大的体面。
抬手,挥了挥,让下头的人将李语诗送走便是。
“姑母!”李语诗不敢置信的看着叶母,总不敢相信,她真的能做到这般绝,“您变了,您变了!”
耳边听着李语诗的指责,叶母缓缓的闭上眼睛,“语诗啊,你怎么还不懂?”
不懂,她们回不去了。
不懂,为了李语诗叶母到底差点丢了什么?
不懂,作为姑母,叶母对李语诗已经仁至义尽了。
便是在刚才,她在外头磕头的时候,也都是在逼叶母出面罢了。
过来见礼,她哪里有那么动情,不过还是想耍小性子不想在顾夭夭面前低头。
看着李语诗如此落魄,在李家肯定受尽刁难,可能出来估计也说了不少软话。
其实,李语诗会看人眼色,只不过,她只看惹不起人的脸色,谁对她好,反而成了她恣意妄为的资本。
叶母一直有头疾,李语诗从来没有惦记过,每一次想起叶母来,都是为了求得什么好处。
这一次次的,再热的心也会结成冰。
将头扭在一边,“这么冷的天赶紧回去吧,若是回去晚了,你父亲该会担心了!”
李语诗很想大声的说出来,她的父亲才不会担心,就算她死在外面,父亲也不会担心,不定还会高兴的拍手,终于少了一个讨债鬼。
终于,少准备一个人的饭了。
只是,没有人关心,她说给谁听?
瞧着下头的人将李语诗连拉带拽的将人请了出去,叶母的视线放在了李语诗未喝一口的茶杯上。
有那么一瞬间,叶母都想将人唤回来,让人给她准备棉衣。
随即,叶母轻笑一声,她恍然间想起了一句话,“慈母多败儿。”
若不是从前她对李语诗纵容太多,也不会让那孩子胆子大的什么都做,也许,就不会是现在的下场。
此刻,头又觉得一阵阵的疼。
看着叶母面露痛苦的神色,顾夭夭赶紧让跟前伺候的嬷嬷,给叶母捏一捏。
毕竟,她常在叶母跟前伺候,自是熟悉这手法的。
过了一会儿,叶母舒缓过来,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恍然想起来,顾夭夭刚成亲的时候,便注意到自己的身子不好,不只一次的提起。
这孩子瞧着,生气的时候脸冷,可心却是热的。
叶母拉住顾夭夭的手,“放心,母亲不会再管了。”
性情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李语诗巴结如韵郡主的事,她次次也能看在眼里,也许,就算没有自己,生在那样家里,李语诗也不能,过的单纯。
这,却也是及其无奈的事情,若是李语诗心里有怪的,那便只能怪她投错了胎。
“母亲做主便是。”李语诗到底是叶母的娘家人,顾夭夭自不方便说的太多,尤其是,叶母对李语诗的态度,也算是冷淡。
叶母想冲着顾夭夭笑一笑,可到底有些牵强,看见李语诗现在过的这般凄惨,她心里自也不舒服。
“那你歇着,娘先回去了。”叶母与顾夭夭闲聊了两句,便站了起来。
顾夭夭一直将叶母,送在了大门外。
雪,又开始下的急,顾夭夭缩了一下脖子,赶紧快步走了回去。
在顾夭夭跟前叶母自不能表现的太过,等着回到主院,脚下的步子立马慢了下来。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下头的人看叶母脸色很差,有些担忧的问了句。
出来的是时候,雪还没落,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将地上盖满了,叶母的头上落的也都是,点点的容入发丝,就如同生起了白发一般。
婢女已经先跑回去取油纸伞,等着对方拿过来,嬷嬷赶紧接过来打开,护在叶母的头顶。
叶母只是微微的抬头,直到被油纸伞挡住了,头顶的那一方天地,这才回神。
“无碍,回去吧。”叶母摇了摇头,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刚才想的,却是李语诗会不会冻坏了。
叶母跟前的嬷嬷,是新上来的,原先是在外院伺候的,后来赵嬷嬷送了庄子后,她才被挑上来的,不管如何,到底也是府里的老人。
叶母的心思,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的。
“夫人莫要担心,表姑娘回的那是自己的家,有生她养她的父亲,该是出不得大事的。”都道是,虎毒不食子,她们便不信了,那位虽然不明事理,却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冻死。
自然,内宅子里多的是龌蹉的心思,李语诗定然是要受些罪的。
这道理叶母自然也知晓,可就是控制不住的惦记。
“不若,老奴去帮您敲打敲打李家,少夫人那边该也不会说什么。”嬷嬷思量片刻,最终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只要不将李语诗接来,不在顾夭夭跟前碍眼,想来顾夭夭也不会在意的。
听了这话,叶母的眼睛瞬间亮了,可随即又黯淡下来,“罢了,旁人家的事便不管了。”
如今叶家的风头正盛,不说成日里巴望着给叶家送东西的官员。
就那养子,早就出了顾家,那算个什么东西,李家那边还巴望着嫁过去。
说白了,顾家的狗在有些人眼里都是香的,她若再一出面,再引导的让外头的人误会,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借他们的名声,若对方是好样的也就罢了,如若不是惹下祸事算谁的?
“去打听打听,那个顾皓辰是个什么样的人?”叶母不准备出手,可却也做不到真的不管不问。
李语诗虽然毁了,可也算是出生官宦,说白了就是给个奴才做续弦,也算是低嫁了。
若对方再不是个好样的,那李语诗图什么。
如若顾皓辰现在还养在顾家,叶母自然不会担忧,问题是人已经离开了,说句难听的不定就是被撵走的。
既如此,自要好生的打听。
顾皓辰那边,也没人给他打掩护,周边住的都是市井之人,想打听个事也很容易。
到了下午的时候,嬷嬷便得了消息禀报了叶母。
“也不知道,表姑娘那边如何看的上那人的。”这是嬷嬷回来的第一句话。
今日她也见着顾皓辰了,听说那养子该是与顾明辰相差无几的年龄,可没想到见了面,竟瞧着得有叶父那般大,而且肚子还挺着,眼角都是皱纹,穿的衣服也脏兮兮的。
该怎么说呢,瞧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
不,应该说比普通的庄稼汉,都还要差那么一点。
都这般落魄了,顾家也没有管,怕是真如叶母所想的那般,估摸是犯了错被撵出去的。
若真是顾家的罪人,聪明的也知道,不能巴着顾皓辰。
而且,嬷嬷闪过一丝犹豫,到底还是与叶母禀告了,听下头的人说,顾皓辰的正妻是因为偷人被打死的,这事还惊动的刑部的大官。
“绦之?”叶母不由的问了句。
市井之人不懂得里头关系,可是叶母却明白,顾皓辰的事闹的刑部,必然会惊动叶卓华。
叶母总觉得,叶卓华该是于这顾皓辰不相熟的,叶卓华过去看着是合情合理,可总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丝别扭。
“可要将周大人唤过来问问?”看着低头思量,嬷嬷从旁边问了句。
叶母微微拧眉,随即摆了摆手,“罢了,他们自己心里有数,你还是亲自跑一趟李家,告诉他们这亲事还是作罢的好。”
不管他们这些人里头有什么事,顾皓辰已经摆明了,不是好去处。
待下头的人离开后,叶母跟前清静了下来,不知为何总是想起,叶卓华从前说的,顾夭夭是他用手段骗来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
这人啊,对于这种让自己感觉到疑惑的事情,越想便会越好奇,越想弄明白这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开口,已经将下头的人给唤进来了,叶母随即轻笑一声,自己这又是老毛病犯了吗?
“等少爷回来,给那边送个消息,让他自己将顾皓辰的事处理妥当。”话到嘴边,叶母生生的改了口。
无论从前发生了什么事,总是过去了,现在俩孩子好好的才是正道。
现在李家盯上了顾皓辰,一定不是第一个或者最后一个,让他心里有数,若是有什么不能让旁人知道的事,该做便做干净些。
莫要给旁人留下把柄。
另一边,晌午用了膳,顾夭夭也没有睡意,便站在窗边,看着外头的雪。
将那琉璃瓦全都盖上,白茫茫的四方院子里,突然有一种自己很渺小,终身都逃不脱的感觉。
一时间,有一股子悲凉的感觉。
手,慢慢的抬起,想接住这飘扬的雪花,看着他冰冰凉凉的融化,这种感觉反而更浓了。
此刻,突然间格外想念叶卓华。
也不知道,叶卓华说是有事,现在去了哪?
若是平日里,顾夭夭想起叶卓华,一定会先去打听叶卓华的踪迹,可此刻,她却是先让人备了马车出门。
人,直接朝刑部方向走去。
而后,再派人打听。
因为雪大,路上的行人匆匆,耳边似也没有平日里叫卖的声音。
顾夭夭捧着手炉,却不愿意一直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而是一直掀了帘子往外瞧。
“停。”顾夭夭突然朝前头喊了一声。
婢女不知道出了何事了,赶紧朝着马夫喊了一声,马车停下,顾夭夭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人。
她,着实没想到,竟然会瞧见顾皓辰。
此刻他在一家,很小的包子铺跟前站着,有些焦急的看着这天。
想想也是,这样天气,生意肯定很受影响。
生意?顾夭夭微微挑眉,原来李语诗说的顾明辰做了一点小生意,竟是卖包子,确实挺小的。
一阵风来,吹得顾皓辰直跺脚,而后清楚的看见鼻涕出来了,他想也没想,直接用袖子擦了一下,而后双手塞入袖子中,整个人缩着靠着墙边,看着来往的行人,即便瞧着他们行色匆匆,但是但凡有过来的,他都会喊一声,“包子。”
顾皓辰喊了几声后,总觉得好像有人盯着自己,抬头,朝前头看去。
便瞧见了,对面的那辆马车。
隔着风雪他还是看清了,对面马车上从帘子里露出来的脸。
多少次午夜梦回,都念念不忘的脸。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的眼神能差一些,这样就不必瞧见顾夭夭眼底的厌恶。
他想要上前去打声招呼,可是脚下如同灌了铅根本动弹不得,而那声夭夭妹妹,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而随机反应过来,赶紧低头缩回了铺子里头。
希望,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莫要让顾夭夭瞧见。
即便,知道这希望,及其的渺茫,哪怕是自欺欺人,这样心里还能舒服一些。
靠在门板上的时候,突然间有一阵恍惚,好像上辈子他也曾被人唤做少爷,怎么就,落到了这般境地?
看着顾皓辰跑到里头藏了起来,顾夭夭便吩咐下头的人,可以继续往前走了。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知道你过的不好,我便放心了。
不过,顾夭夭突然想起来,李语诗从前心心念念的便是要嫁给叶卓华,如今却挑了这么一个玩意。
这是,求玉不得,屎也可以?
唇间,噙着一丝笑意,也不知道,叶卓华知道后,会不会,觉得恶心。
马车快走到刑部的时候,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说是已经探得了叶卓华的踪迹,此刻正在叶家旁边的客栈里。
顾夭夭让马夫调转马头,去客栈寻叶卓华,只是,却不明白,叶卓华去客栈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