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盔甲的男子,迎着夕阳,一步步沉稳的朝他们走来。
待对方靠近,顾夭夭眼睛都弯了起来,拎起裙摆,朝着对方跑了过去,“爹。”
清脆的,唤了一句。
顾父嗯了一声,待顾夭夭靠近后,上下打量确定顾夭夭没事,这才放下心来,“愈发的胡闹了!”
看着人没事,这气劲才敢上来,冷着脸冲着顾夭夭斥了一声,可手上,却将自己的战袍,披在了顾夭夭的身上。
看两个人打完招呼,叶卓华才敢往前走去。
他的战袍也已经解下,此刻就搭在了左手的胳膊上。
只是看到顾父上来,已经准备好要做的动作,也只能默默的收了回来,待靠近后,也同顾夭夭一般,唤了一声,“爹。”
顾父咬着牙,拳头已经握紧,看着两边站的将士,生生的止住了要打人的冲动。
只沉着脸嗯了一声,当做,已经听到。
两边正在僵持的时候,周生拽着夏柳突然跑了过来,“主子,夫人,求你们作证,今日夏柳已经答应嫁给小的了。”
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顾夭夭跟前。
他也知道,这种事,最要紧点头的是顾夭夭,光叶卓华同意,不管用。
在马背上,夏柳听着周生一声声的闷哼声,知晓他该是受伤了,可却也不知道,到底伤到什么程度了,如今下了马车,看着那血从他裤腿里头渗了出来。
便是连靴子,也都被人划开,似乎都能看见里面的肉。
如今,他这么一跪,自更扯的伤口疼。
夏柳只觉得,从前瞧着周生油嘴滑舌的不是个实在的,怎么现在傻到这般地步,不由的上前拉了一下周生,“你赶紧起来,主子跟前,你莫要胡闹!”
周生一听夏柳竟然说他胡闹,当下脸便黑了,“你说那要嫁我的话,莫不是在戏耍我?”
根本,做不得真?
然而,他还高高兴兴的在主子跟前求做主?
果真,是胡闹了。
因为周生这动了气,态度自然是很差,夏柳听的也不乐意,“我不过是看着你受伤了,让你养好伤再说,真真是配不上周大人这一句,戏耍!”
顾夭夭一听俩人这话,心中便有数了。
夏柳,至少现在是愿意嫁给周生的。
不过,顾夭夭却也不会当场应下,“此事,容后再议!”
她总是等得了空,私下问问夏柳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因为生死跟前一时激动,随口许下的,她便也可出面,说这事不做数。
到底是一辈子的事,仓促不得。
周生一听夏柳没想着要反悔,当下乐的脸上的褶子都出来,至于身上的伤,那是一点都不觉得疼。
只是没想到,顾夭夭却没应允,周生不由的有些着急,“夫人,这,这夏柳都允了呀。”
周生是着急的怕生变故,可叶卓华却清楚,这种事娘家人这边不可能当下便允了,总的私下里好生的问问,然后仔细的掂量。
“退下。”看周生竟还敢质问顾夭夭,立马抬声斥了一句。
周生抿着嘴看了叶卓华一眼,只能不情不愿的起身,退到一边。
心里自然还嘀咕,叶卓华也就是跟他们厉害,看看在顾夭夭跟前,连个大声都不敢发出来。
只是,没了心气劲支撑,周生觉得这伤口怎么疼。
每一步,走的都让人心颤。
然后,周生双眼一闭,直接倒了下去。
最后,这下山的时候,便是被人抬着的。
顾夭夭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夏柳,看着她面露担心,想来,也不是一时激动才许下的亲事。
西山已经被他们全部收服,也活捉了刘知府,便先回去,剩下的事交给下头人处置便是。
西山这都动了炮火了,看着那黑烟冒起来,平城的百姓自是觉得心惊胆颤的。
可是,出城的门关着,逃也逃不掉,各家各户,只能抱着孩子,缩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一整日,平城的人,不敢上街,怕会突然冒出来人杀他们。
也不敢回屋子,怕西山的火将家烧了。
一直到现在,听着西山那边安稳了。
他们这才敢探出头朝外头看去。
看着,叶卓华和一个看着将军打扮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
而身后是一顶蓝色的轿子,两边都是穿盔甲的人护着。
而最最后头,是被人用绳子拽着的刘知府。
此刻的知府大人,蓬头垢面,身上的官服,已经破烂。
百姓们在门边看了良久,也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突然跪在地上,“叶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在世,叶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在世!”
有一个人带头,剩下的人也跟着喊了一声,一时间,夸赞叶卓华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佑的人都以为平城富饶,可是只有生在这里的百姓知道,哪里是他们富,是这里的官富。
他们这里是做买卖的多,可上交给官府的也不少,若是在外头,他们这么大的买卖,可以说,已经可以活的体面了。
可在这里,也就是勉强度日罢了。
平城的老百姓更是苦,每年上交官府的粮食,比任何地方的都多。
几乎,没有一年他们是可以全交上的,只能先欠着官府。
每一日,都就得活着是煎熬。
尤其是今年,愈发的困难。
当然,有些人以为是陶县令要压榨他们,便去告在知府。
可是,出去告状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回来的。
渐渐的,他们也只能,逆来顺受了。
此刻,看着贪官落马,竟有不少人哭了起来,盼着这一日,太难了了。
回到衙门,也没歇着,因为叶卓华办的这案子,又不光是刘知府这一件,所以,得让顾父立马派兵,去将消息封锁,顺道给驻城军那边也寻上借口,将事压住。
而后去抄刘知府的家,看看能搜出什么东西来。
与此同时,下头的人也过来报消息,说是西山那边,下头用的人,竟都是案宗上写着,已经自尽的死囚。
便这一瞬间,叶卓华便明白了,怪不得不将死囚杀头,感情弄了个障眼法,对外宣称死了,然后再去当苦力。
而且,西山那边也如同叶卓华所料,因为是盐矿,所有的盐都要重新烧制,可是工艺繁琐,出盐慢。
那边便将很多步骤给取消了,这样的盐正常来说,是不能吃的。
可偏偏,他们跟官盐混在了一处。
这知府也是精明的,他若是拿着这私盐去卖,成色这么差肯定不会有好价格。
便利用官职便利,将私盐与官盐调换。
叶卓华让人将陶县令写的罪状给拿来,看上头少写这方面,想来他那边也是留着后手,怕刘知府赢了,他要写的清楚,恐怕,刘知府的手段更狠。
叶卓华将罪状递给下头的人,“让他重写。”
如今刘知府已经被拿下,陶县令便该无后顾之忧。
交代完之后,叶卓华心里不由的提了起来,现在处理的都是朝廷的事,顾夭夭拉着夏柳去里屋说话。
外头就剩下他同顾父了,叶卓华没有回头,总觉得,顾父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正盘算着,先割掉他哪一块肉。
恰在这个时候,下头人禀报,说是刘知府与叶卓华有话要说。
“将他压过来!”叶卓华交代一声,而后回头看了顾父一眼。
马上要处置的是正事,顾父也收起了自己的愤怒,而后冲着叶卓华点了点头,两个人便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很快,刘知府被压了进来。
与他上午过来的意气风发不同,此刻,他蹒跚着脚步,一脸颓然,整个人瞧着一副死气沉沉的感觉。
“见过,叶大人。”此刻,他行的还是官礼。
说完后,抬头看向顾父,微微拧眉,而后豁然开朗,“这位,该是顾将军吧?”
他思量了良久,这天下,能有这般气势的,该是只有冯家军。
可两位冯将军,一位在边关,一位在京城,路途遥远,他们不可能来这么快。
自然是离着他们最近,在丘城赈灾的顾将军。
听闻那边,朝廷的粮草已经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