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招降来的土匪,对陈胜还是比较信服的。
一个是陈胜的名声够大,上海滩做下的事够他吃一辈子;再者,发饷日都是陈胜亲手发饷,保证准时、足额。
旧时代的军队不知道为何而战,当兵就是为了吃饷。
长官按时发饷,不从中克扣,那就是好长官,值得忠心追随。
陈胜冲他们点点头,问道:“带了多少人手过来?”
“两个小队,二十人,都是敢拼命的好手。”赖长贵赶忙道,一路上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具体情况,谢珅个狗东西居然勾结土匪,还带进了城里,这可是保安团的严重失职。
团长把保安团交到他手里,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赖长贵心里慌的很。
陈胜没心情关心赖长贵的心里活动,放下茶盏,起身道:“赖副官,你带一队人留下,保护好夫人她们。其他人带好家伙,跟我出城。”
不管谢珅有没有机会出城,陈胜打算在城外再加一道保险。至于城里的搜查,交给沈老爷就好了,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名正言顺斩草除根的机会。
...
回春堂,许大夫的私人休息室。
许大夫推门而入,在屋内扫了一眼,回身关好门,坐到案几旁,道:“出来吧,沙里飞和保安团的人都走了,暂时不会有人来回春堂搜查。”
谢珅从床底爬了出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像是个调皮捣蛋被大人抓到的孩子,小声道:“许叔。”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和双峰山的土匪混到一起,难道你已经忘了谢家的灭门之仇?”许大夫质问道。
“从不敢忘,不过土匪该杀,沈老贼更该杀。土匪只是一把刀,沈老贼才是握刀的那个人。”
“这就是你把土匪带进城里的理由?”许大夫肃然道。
“既然是刀,沈老贼能用,为什么我不能用?”谢珅不服道。
“混账,从小我是怎么教导你的?谢家书香门第,医药传家,你作为谢家仅存的香火,绝不能做出勾结土匪的事,谢家的百年清誉不能坏在你手里。”许大夫怒道。
“声誉?声誉有什么用?十年前谢家遭难,我只见到所有人都在落井下石,趁火打劫,那些受过谢家恩惠的人,一个站出来伸出援手的都没有。”谢珅也跟着提高了音量,接着又转为低沉:
“我也想堂堂正正的报仇,我等了十年,在城外东躲西藏,拼了命的习文练武。终于等到你说的时机成熟,可偏偏不知从哪冒出个沙里飞,打乱所有计划,老天都在帮着恶人。”
“那也不能勾结土匪,十年你都熬过来了,为什么不能再等几年?”许大夫厉声道。
“许叔,你知道吗?很久了,不喝醉我都不敢睡觉,我怕一闭眼,谢家的百余口亡魂就围在我身边,不停的问我,为什么还不给他们报仇,还不报仇。”谢珅脸上表情渐渐扭曲,双眼通红,带着哭腔道:
“许叔,我真的等不下去了,我怕他老死啊。”
“我知道这些年你的日子不好过,我也一样。背主求荣,忘恩负义,做了处处遭人白眼的上门女婿。女人还是个私通戏子,珠胎暗结的荡妇。帮人养孩子,还要表现出一副喜爱有加的模样。”许大夫起身按住谢珅肩膀道:
“我就不恨吗?我恨不得一碗药送那个荡妇和野种归西,可是我不能。我要忍,你更要忍,你不能光想着报仇,你还要重建谢家,复兴家业,所以名声一定不能丢。”
“呵呵。无所谓了,许叔,我们吵了这么多年,今后都不用再吵了。”谢珅的神情诡异的平静下来,冷笑一声,索然道:
“这沙里飞还真是我的克星,我都把黄九功带到医馆门口了,还是被他给破坏了。本来带黄九功来看病,就是为了取信双峰山,现在人死在城里,你再也不用担心我勾结土匪了,以后只能按你的办法来。”
许大夫见谢珅平静下来,问道:“为什么会和沙里飞起冲突?我给你看过报纸,你就算认不出沙里飞,也该能认出他夫人才对。”
想到小六的容貌,谢珅表情变得痴迷,喃喃道:“她太美了,和报纸上一点都不一样,真人比报纸上要好看十倍,不不不,好看一万倍。”
说着,谢珅露出讨好地笑容,如同问大人要糖吃的孩子,恳求道:“许叔,你不是一直催着我娶妻生子,为谢家延续香火吗,我同意了,我就要她,我就要她。”
许大夫暗自叹息一声,谢珅的精神问题越来越严重了,他虽然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对这种药石无用的精神疾病却毫无办法。
谢珅十几岁目睹家人惨死,之后一直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仇恨淤积心底无处发泄,没完全疯掉就不错了。
好在只在他面前这样,面对外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世家公子模样。
许大夫整理好心情,道:“这事以后再说,你留在城里不安全。沙里飞一千大洋悬赏你,这城里多的是见利忘义之辈,很多人都信不过了。你换身衣服,做好伪装,我想办法送你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