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王振以为狱卒指的是王大酋弹劾的事。他清楚得很,这些对皇帝来说,都不是事,皇帝为平息众怒让他在诏狱呆几天,对他来说已是奇耻大辱。他不知多少次在心里发誓,出去后,一定要将张宁和王大酋下诏狱,折磨得他们只求速死却死不了。
张宁板着脸,一本正经道:“陛下口谕,卿代朕去问他有何未了心愿。你既没有未了心愿,本官就此回去复旨了。”
说得真像那么回事。王振双手背在背后,盯着张宁看了两息,道:“张宁,你说你代陛下来问咱家有何未了心愿?”
“对,赶快想想吧,说不定陛下看在你几年陪伴的份上,圆了你的遗愿。”其实张宁很好奇,王振最想做的是什么?是什么支撑他抛妻弃女自残身体,千里迢迢应召进宫?
“王大酋算什么东西?陛下怎会听他胡说八道?”王振绕着张宁转了半圈,小屋狭窄,没办法转一圈,然后森然道:“张宁,是不是你在陛下跟前进谗言?”
张宁道:“何用本官?太皇太后要立即打杀你,五位顾命大臣要审问你,满朝文武上奏章要治你的罪。你罪大恶极,意然障扇藏剑,意图谋害陛下。你就等着诛九族吧。”
谋害皇帝、造反,是诛九族的重罪。
“障扇藏剑?”王振喃喃自语,猛地推开张宁,冲向小屋敞开的门:“咱家冤枉,咱家要找陛下分说清楚。”
一定有人栽赃陷害,极有可能就是站在他面前的小子,待他和皇帝分说清楚,回来再来收拾这小子不迟。
他堪堪冲到门口,两个昨天还对他点头哈腰,争先恐后讨好他的狱卒闪身而出,堵住小小的木门。其中一人露出两颗大黄牙,皮笑肉不笑地道:“王振,你要去哪里?”
王振的心彻底凉了。
张宁慢条斯理道:“陛下不想见你。”这是实话。
王振缓缓走回小屋,坐在小床上,默然半晌,声音低沉道:“咱家幼读诗文经史,极佩服本朝成祖皇帝雄才大略,希望有朝一日能像成祖皇帝一样,跨骏马率大军亲征蒙古。”
八年后,你终于找到机会,于是怂恿朱祁镇御驾亲征,在土木堡葬送掉朝廷二十多万精锐,一百多位大臣,连最信任你的皇帝学生也因此成为俘虏?张宁冷笑两声,道:“读经史能带兵,能上阵杀敌吗?你最好换一个,要不然本官回禀陛下,你只有无穷忏悔。”
张宁绝对不可能将他刚才那番话带回去。
王振怒道:“你怎能如此糊弄陛下?”
“如果你想求陛下开恩,留你女儿一命,本官会帮你带回口信,领兵作战之事却是休想。”张宁冷冷道。他不知道朱祁镇听到这番话会如何帮他完成心愿,为防万一,却是万万不会转达的。
“女儿?咱家的女儿早就不认咱家这个父亲了。”王振“嘿嘿”笑了两声,道:“咱家还想她作甚?你转告陛下,他日一统蒙北,将咱家的骨灰洒满蒙北草原。”
“好。”张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