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白蛇。
从客栈中逃出去,却还是死在了这里。
李寻欢叹道:“想来是那包袱惹得祸,他为抢包袱而来,却也死在了抢包袱的过程中,唉。”
夏云墨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再正常不过了。”
阿飞思忖道:“白蛇已经死了,却还摆着路中间,摆明了就是阻我们去路。”
夏云墨望向一旁的树林,淡淡道:“人已来了。”
果然,道路树木上的积雪忽的簌簌落下,一人从林中走出,大笑道:“哈哈,探花郎,我们已有十来年未见了,如今可好。”
这是个颧骨高耸,面淡如金,目光睥睨如鹰的独臂老人。
右边雪林中,忽的也出现了一个人,这人干瘦的脸上没有四两肉,仿若一阵风都能吹倒。只是这人一路从雪地走来,竟是连脚印都没有,轻功之高,当真吓人。
李寻欢笑道:“原来是“金狮镖局”的查总镖头,和“神影无形”的虞二先生,在下面子不小,才入关内,就有这么多朋友来见我。”
“可不止我们两个,还有四位朋友也想要见见你呢?”虞二先生冷冷的开口。
与此同时,树林中又走出了四人。
这四人年纪已经不轻,但却打扮的像是小孩子一样,身上穿的是花花绿绿,五颜六色,腰上系着围裙。手腕上,脚踝上,竟还戴慢了发亮的手镯,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直响。
李寻欢脸色变了变,沉声说道:“莫非四位是苗疆“极乐峒”五毒童子门下?”
其中一个童子咯咯笑道:“看来我们还是有些名气,竟然连探花郎都知道。”
夏云墨打了个哈欠,道:“这里的是就交给你们了,阿飞,红尘炼心,你可要好好准备啊。”他转身大步离开。
“嘿嘿,这人一听我们威名就吓得跑路了,倒也识趣得很。”一个黄衣童子怪笑道。
另一名穿红衣的童子吃吃笑道:“可是,我们还没有让你走,你怎敢走?”
话语落下,这红衣童子手中铃铛摇了摇,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他的口袋蠕动了一下,似又什么要爬出来,却又很快安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那童子脸色一变,从口袋中拿出了四五只五彩斑斓的蜈蚣,这些蜈蚣只看颜色便知奇毒无比,可此时却是身躯僵直,一动不动,似已经死去。
另外三个童子也叫了起来,原来他们身上的带来的毒物,竟也死的差不多了。
李寻欢望着夏云墨离开的方向,咳嗽了两声,惊叹道:“夏兄下毒的本事……怕不逊他武功多少。”
阿飞面上露出得意而骄傲的神色:“义父的另一位妻子乃是昔日天下第一女魔头云梦仙子,那位云梦仙子的武器“天云五花锦”可是号称最毒的暗器,义父若是不会一两手下毒功夫,又如何降服得住她。”
李寻欢不禁哑然失笑,道:“你应该成为云梦仙子为大娘才对。”
阿飞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
“小李飞刀,小李飞刀,果然是风云第一刀啊。”夏云墨漫步在雪林之中,依旧回味着李寻欢先前那一刀的风采。
凝合精气神,近乎无敌的一刀。
在这一刻,夏云墨竟也生出想要试一试自己能不能躲过这一刀的想法。
这无疑是个危险到极致的想法,上官金虹也有这样的念头,并付之行动。而他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性命,还有唾手可得的成功。
那夏云墨呢?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夏云墨想了原来路线的剧情,却发现小李飞刀的确担得起这八个字。虽不一定杀死人,但却从不落空。
或许,可以想个法子将这一门武功弄到手中。如此神奇的武功,他若是不眼馋,那纯粹就是屁话。
若是和李寻欢做朋友,向他请教“小李飞刀”的秘密,他一定会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可夏云墨却不愿意。
那么,还有其他法子吗?
夏云墨闭上眼睛,回想起先前“玄光尽照”之下的李寻欢。
“玄光尽照”中,李寻欢身上一丝一毫的动作都无法瞒过夏云墨,甚至是连真气、血液的流动、肌肉发力都能察觉一些。
他忽的从怀里摸出一枚铜板,手腕一抖,这铜板立刻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射出去,插在一颗大树树干上。
隐隐中,竟有小李飞刀的一丝韵味。
夏云墨很高心,很畅快,哈哈大笑,震得大树上雪花簌簌掉落。
他拿起葫芦喝了两口酒,却发现剩的已经不多了。这酒乃是他根据“九九丸”、“烈火丹”的特性调制而成,里面的材料极为难得,很是珍贵。
可是现在酒瘾上来了,他展开身法,很快就在山脚下发现了一个小小酒家。
栏杆上的红漆已经掉落了不少,踏在木板上嘎吱吱作响,显然已有不少年头。
“店家,来一壶好酒,要快,再上两碟小菜。”夏云墨进入店门中,当即开口道。
这里的店家是一个已经发福的老头子,见有客人来,顿时眉开眼笑道:“客人稍等。”
夏云墨随手打发了几两银子,道:“可千万不要拿掺水的酒来对付我,不然我会砸了你的店。”
那店家接过银子,脸上都笑开了花,忙拍胸口保证:“客人请放心,我们这可是老店了,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夏云墨挥了挥手,店家便眉开眼笑的去厨房准备了。
夏云墨又在客栈中瞧了瞧,便看到角落处还坐着一名矮子,矮子的前面摆着丰盛的酒菜,他却毫无食欲,抓耳挠腮,一幅忐忑不安,心事重重的模样。
夏云墨瞧见那矮子有些眼熟,稍一思考,便暗忖:倒真是有缘。
他走到那矮子面前,打招呼道:“真是巧啊,又见面了。”
那矮子吓了一跳,忙的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夏云墨呵呵道:“先前在小镇中,我与那少年、李寻欢三人同桌,你肯定见过我。若我没有猜错,当时偷走包袱的是你,你嫁祸给了李寻欢,想让他们两败俱伤。”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快滚,快滚。”这矮汉的身材瘦小,耳边长着一撮黑毛,正是先前与诸葛雷同行的镖师。
夏云墨呵呵笑道:“包袱里应该便是金丝甲吧,那玩意如今在江湖上可是个香饽饽。这等宝物向来是有德者居之,你的武功太差,怕是消息传出去,不到一天,尸体就已凉了。”
“你死了,就没人传出去了。”
那汉子唤作洪汉民,他咬了咬牙,面上闪过一丝杀意。手中抖出一条银亮的链子枪,洒开链子,毒蛇般的向夏云墨刺了过来。
看来他在这一柄枪上至少有二三十年功夫,这一招刺出,软软的链子枪竟被抖得笔直,带着劲风刺向夏云墨的喉咙。
夏云墨拇指扣着中指,“当”的一声弹在链子枪上,链子枪立刻调转方向,宛如毒蛇一般朝着洪汉民刺了过去。
洪汉民惨叫一声,血花飞溅中,他的臂膀已经被刺穿。这小子倒是反应倒是挺快,知道不敌,立刻撒腿便逃。
夏云墨屈指一弹,一枚铜板飞了出去,打在洪汉民的一处大穴上,他立刻就倒在了地上,身子一动不动。
“客官……你……你的酒和菜来了。”
这时候,店家老头也刚好出现在门口,一双布满皱纹的手已在不住颤抖,上面的酒壶颠来颠去,好似随时都要掉下来一般。
夏云墨拿起酒壶,往嘴里灌去,面露笑容道:“不错,虽算不得佳品,但没有掺水,也还能饮下。”
那店家老头慢慢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道:“喝吧,喝吧,毕竟喝了这一次,就再也喝不着了。”
夏云墨道:“哦?这是为什么?”
店家老头面上笑容更甚,佝偻的身子竟似暴涨了一尺,就连一张脸都变得红中透着紫,隐隐有光:“因为喝了我这杯酒,只要稍微一动用真力,酒里的毒立刻就要你七窍流血而死。”
夏云墨瞧着他发紫的脸,忽的想起了一个人,道:“你是紫面二郎孙逵?”
那老头笑道:“不错,就是你老子我,没想到最后还是我得了金丝甲。”
夏云墨道:“哦,看来你已经确信我中了毒。”
孙逵道:“你难道没有中毒?”
夏云墨道:“你不妨试试?”
孙逵眉头一皱,然后大声咆哮一声:“去死吧。”他挥拳论动,呼啸生风,全力朝着夏云墨砸了过来。
砰!
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夏云墨胸口,夏云墨身子动也不动,依旧优哉游哉的饮着酒。
而孙逵却是向后跌了两步,好似被人重重的轰击了一般,然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面色惨白无比。
“你……你,怎么可能……难道是那臭婆娘和花蜂骗我……”
孙逵见势不妙,立刻要逃。
夏云墨反手一弹,两根竹筷飞射而出,一根穿透了孙逵的胸口,另一根却直接射出了窗外,传出了一声女子的惨叫声。
夏云墨抓起酒壶,将剩下的酒全部灌进嘴里,脑孩子还盘旋这“小李飞刀”的一式绝技。
忽然间,木板门砰的一响,一个人自门外爬了进来。这人腹大如鼓,好似个肉球。而他之所以爬进来,却是因为他断了腿,是个残疾。
夏云墨道:“你若是来要饭的,可真是选错了时候。”
这人根本就像是没听到夏云墨的话一样,他身子虽臃肿残废,但一双手却并不笨,很快就滚到了洪汉民面前,把开衣服,露出一团金光,正是金丝甲。
这人竟七手八脚的把金丝甲剥下来,仰天大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不到这宝贝竟是到了我的手中。”
夏云墨笑道:“莫不是你真以为我是不会杀人,说这话只怕还太早了些。”
那怪人冷笑道:“我妙郎君花蜂虽是不学无术,只会勾引良家妇女,骗财骗色。但下毒的功夫就连五毒童子都要稍逊一筹,我还能不清楚“寒鸡散”的特性,现在你已全身乏力,就是个小孩子都能杀死你。”
夏云墨道:“我不信。”
花蜂骂了一句:“蠢货,你倒是动一下试试?”
于是,夏云墨真就试了试,屈指一弹,一道劲气就洞穿了花蜂的额头。
花蜂“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眼中还带着惊愕之情,却是怎么也不明白眼前的情况。
若论下毒的功夫,夏云墨算是花蜂的祖宗。
更何况,夏云墨一身深厚的太阳真气,肉体宛如好似一座融金炼铁的烘炉,绝大部分的毒素在他体内不过两三个呼吸就要被蒸发的一干二净。
“你们三人纠缠了半辈子,先同一天,死在同一个人手中,也算是缘分吧。”夏云墨叹息了片刻。
这三人,分别是紫面二郎孙逵、妙郎君花蜂、以及刚死在窗外的蔷薇夫人。
二十年前,蔷薇夫人是江南七十二道水陆码头总瓢把子妻子,她席卷了总瓢把子的财产,暗中与妙郎君私奔,却又找了紫面二郎孙逵来当替死鬼。
却不想女人心易变,蔷薇夫人和孙逵朝夕相处竟动了真情,两人一齐动手,将妙郎君击倒,又斩断他两双腿,让他受了十几年的活罪。
这才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又有六道人影进入店中,竟是四个极乐童子和查总镖头,虞二先生。
红衣童子拍手双眸发亮:“快来看,先前害死我们宝贝的人就在这里。”
黄衣童子咯咯笑道:“好极了,好极了。师父正在研制新的毒虫,我们不如将他手脚斩去,带去极乐峒,交给师父处置。”
另外三个童子纷纷拍手道:“好,好,就这样。”
“金丝甲!”虞二先生的眼睛最尖,轻功也是最高,一把就捞起了金丝甲,那里还有心去管夏云墨,一下就要越出窗外。
“都留下来吧!”夏云墨屈指一弹,一根断魂针弹射而出,好似闪电一般,视时间、空间如无物,只在空中一闪,就重新回到夏云墨袖子中。
而虞二先生仰天倒地,气息全无。
“五位,该你们了。”
其余五人尚在震惊中,夏云墨一甩袖子,一枚枚断魂针从夏云墨掌心射出,只听得嗤嗤声响大作,一瞬将不知有多少断魂针飞射而出。
三四个呼吸后,房间中便又多了五具尸体。
夏云墨将一壶酒饮尽,拿起金丝甲,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好了,该去见我的大徒儿了。不知道这丫头过得如何,见了我可千万不要哭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