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想教授的是少林武学,譬如易筋经,段誉身具佛性,又无意于练武,正好适合此秘籍“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的要求,配着九图六坐像身法这样的武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前次为了赶路,选了容易入门的凌波微步,算来索性也北冥神功配成一套。
那钟灵得了凌波微步的秘籍,喜滋滋的到了一旁看了起来,不再阻止段誉,他便打开秘籍接着看了起来。
那所绘的女子面相果是洞中玉雕模样,纵然俏丽,已难将他迷惑。他只看了手太阴肺经一课,便隐觉得这门功夫颇不光明,引人之内力而为己有,岂不是如同偷盗旁人财物一般?
心有所想,段誉便直接问了出来:”沈兄,按着这门功夫所载,功成后能吸人内力,如此行径,不是魔道了?”
沈元景答道:“百川汇海非是海掠百川,人不犯我,你自不必去犯人。况且,‘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此是道家正宗的法门。”
他半是替段誉讲解,半是梳理脉络,说道:“若论及这般的魔道武学,别有两门。一则如卷中所言‘本派旁支,未窥要道,惟能消敌内力,不能引而为我用,犹日取千金而复弃之于地,暴殄珍物,殊可哂也。’,损人不利己之法。
李秋水所言的,是星宿海丁春秋的化功大法,这人非但武功高明,还擅长用毒,你日后撞见了,可得小心一些,不过要克制他,倒也不难,等你学了段家一阳指及六脉神剑,不让他近身即可。”
“李秋水?”段誉立刻就明白了恐怕就是那玉雕的原型,又想道:“星宿海远在西域,离着大理恐怕有十万八千里,我只要老老实实参佛念书,也遇之不上。”他虽不打算投身江湖,却也知这些见识,颇为难得,静静听了下去。
沈元景接着道:“其二便是吸星大法,能吸人内功,却无法转化,以至于多种真气杂糅于身,后患无穷。”
钟灵看着凌波微步秘籍头昏脑涨,听这些江湖故事却是精神头十足,问道:“那这门功夫,又是哪个人会?如何防备?”
沈元景淡淡道:“天下只有我一人,也用不着你们去防备。”段誉和钟灵均点头,想到他这样的武功,要杀自己,似乎确实不用那么麻烦。
沈元景接着说道:“帛卷上的这门功夫的精华之处有二,正是那两门魔功所缺的。其一是吸。秘籍上说‘北冥大水,非由自生’,此言大谬,武功练到了高处,须得‘以我为主’,若不能前面就奠定基础,后面任你如何转化,引来的内功总如无源之水,无有根本。
是以这门功夫的第一缕内力,需要自己练出。李秋水说丁春秋的化功大法是小道,她自己何尝不是误入歧途。”
沈元景发出这番感叹,忽然又想起天龙里头,现下武功最高的,才是一个宗师,放到白羽世界,能不能登上地榜,还未可知。这样一个世界,能够有北冥神功这样颇为神异的武功来,已经十分可贵,还有什么可指摘的?
他稍微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第二步便是化。有了自己练出的这一缕真气为凭,后面无论是吸得他人内力,还是取用山川草木之精华,都能壮大己身。”
他还有一些话未说,北冥神功纵然神异,转化之后绝无残余,可也到不了宗师境界,更遑论往上。
这非是创功之人的才情不够,而是这方天地局限。沈元景恍然忆起曾和大舅说过的“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之语,自己若不是跳出了前世那一副躯壳,何来今日之灿烂,不禁喟然叹息道:“笼中之鸟,非是不能高飞,实无地可展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