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见那指头深入石壁半寸,却如同入了水面一样,勾划之间,毫无凝滞,心里敬佩至极。
沈元景说道:“大理边陲小国,笃信释教,政事荒废,武力松弛,能享过三百年,全赖霹雳大仙庇佑了。”
黄药师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霹雳大仙”借指宋太祖,这位说过“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的强人,曾以玉斧划大渡河以西曰:“此外非吾有也”。
沈元景左手在地图上,选了川中的位置,往下一划,直连到大理国都所在,右手捏起白子,往棋盘上一按,提起几颗黑子,说道:“冢中枯骨,兵锋所至,摧古拉朽。”那棋子往下几分,嵌入棋盘。
黄药师道:“宋廷如何?”沈元景道:“圏中猪羊,膘肥而已,迟早化作盘中餐。”左手由襄阳划过,兵峰直指江南。等对方补上黑子,同样的将第二颗白子按下,又杀出一块地盘。
黑子落下,他不待黄药师接着问,捏了一颗白子在手,先按入棋盘,说道:“金人本为狼,如今却被训成了狗,若棍棒交加,已竖不起尾巴搏命,只会夹着尾巴逃走了。”左手将襄阳与开封相连。
黄药师不语,又下了一着,沈元景捏起白子在手里把玩片刻,一边落下,一边道:“一山不容二虎。窝阔台上位本就曲折,又背负了谋害兄弟的嫌疑,现下又被我逼迫立誓,颜面大丢,恐怕震慑不住那几个侄儿了。蒙古大乱将起,我我们还有时间。”
“九年何其之短。”黄药师长叹一声,道:“汉高雄俊坚韧,唐宗英姿勃发,七年艰苦,方可立国。”
沈元景摇头道:“恐怕无有九年。依着蒙古诸王的性子,立下誓言的是窝阔台,只需换个大汗,誓言不就解除了?时不我待!”
黄药师自己是个极重诺言的人,一时转不过弯来,听对方一点拨,恍然大悟,暗道:“今后谋国,定不可有此迂腐之见。”
他望着棋盘上已经翻转过来的局面,整一整心神,问道:“真君找我过来,想必心中早有定计,却不知接下来如何行事?”
沈元景道:“无非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罢了。现下兵马、钱粮与地盘皆无,需你我慢慢谋划。”
“好一个‘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真君大才!”黄药师击节称叹,跳下大石,来回几步,说道:“咱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如真君之威名,靖儿之侠义,都是实打实的实力,比之汉高一田舍翁,还要强上不少。”
他将己方所有,一一剖析出来。沈元景一人震慑得蒙金不敢相攻;金国全力休养生息,以备蒙古大军;宋廷的朝臣们没了外患,心思全都用在内斗上头,此时正是暗中起势的好时候。
他指向石壁上的地图,说道:“真君欲以襄阳、川中为基石,我深以为然。不得不说我那女婿,所作所为,称得上一声‘侠之大者’,非但在武林中名头不小,便是荆襄军民也颇为爱戴,此间我来主持,以有心算无心,只要在三年内,定可聚起一只兵马来。”
沈元景接口道:“川中富庶,若得此为基,钱粮不缺,便由我去传道吧。至于杨过那小子,总不能坐享其成,便以抗蒙和金为由头,去往三国交界去,聚集义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