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凌励不得父皇喜爱,但出身皇室的他,从小到大,还从未有过如此这般的狼狈和无助。在猎猎的夜风中奔逃,左臂锥心的疼痛和前所未有的屈辱,令他对顾准愤恨不已。这个奸人,他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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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凌励在哭得几度哽咽的宸妃的陪伴下,将自己在山洞内听到的绑匪对话一一向承德帝禀报后,素来讲究风仪温文尔雅的承德帝当即便拍案而起,当即下旨要抄顾准的家灭他的族!
承德帝的大怒,不单单因为绑匪在安源境内重伤了他的儿子,而是顾准这狗奴才居然胆敢谎报军情骗取军饷!
要知道,那笔军饷本来是要用在翡翠湖上兴建水月宫的。年前,承德帝去藏龙寺敬香,听闻寺中高僧指点,说他真龙之命却五行缺水,要想泽被天下基业永固,得临水而居。于是,他命钦天监的人在国都附近勘察,最后选在永定城东五十里的翡翠湖上兴建宫室。但因安源一再奏报流寇扰民,宰相赵邦岳领着中书省一帮官员每日劝谏,逼得承德帝不得不暂时搁下修建水月宫的计划,拨付军饷平寇。
这份抄家灭族的圣旨刚刚送出永定城门,得知消息的赵邦岳便急匆匆赶进宫来求情了。
气头上的承德帝原本不想接见他,不料晨起入宫来请安的凌昭道:“父皇,赵国舅一把年纪了,跪在垂拱殿前一身都在发抖,要不要请太医去看看啊?”
赵邦岳是承德帝嫡母赵皇太后的亲哥哥,也是赵皇后的族叔。赵氏一族是永定当地的大族,自高祖建国以来就有族人入朝为官,近十几年族中子嗣更是频繁出将入相,显赫一时。经凌昭这一提醒,承德帝叹了口气,命人将他领进垂拱殿候命。
待承德帝用过早膳,沐浴更衣后,一走进垂拱殿便听赵邦岳禀道:“皇上,枢密院派出的密探尚未返回,安源那边的情况尚未摸清,恳请皇上暂缓下旨处置顾准!”
承德帝顿时皱眉不悦道:“那贼子谎报军情,骗取军饷,重伤皇子,此等大逆不道之人,赵相居然要为他求情?!”
承德帝素来私下尊称他为“赵舅爷”,此刻并无外人,却使用了朝堂上的称呼,赵邦岳心知皇帝不悦,却还是硬着头皮禀报说:“皇上,顾准秉性纯朴,受任安源知州以来,勤勉奉公,政事清明,当地百姓对他极为认可……”
“赵相的意思是朕非但不该处罚,还应该嘉奖他了?”
听出承德帝口中的反讽之意,赵邦岳当即跪地伏拜:“皇上,三殿下受伤之事颇为蹊跷,老臣认为应该再次查证……”
“如何蹊跷?”
“三殿下为何会只身前往安源?又如何能那么巧合的落在顾准安排的绑匪手里?若顾准真有异心,三殿下如何能逃过安源厢军的追捕?”见承德帝抿唇不语,赵邦岳又拱手道:“还望皇上明察,不可因一面之词错杀无辜。”
承德帝见赵邦岳跪在地上,却仍是挺直了腰杆一脸的大义凛然,与他往日在朝堂上言辞凿凿不达目的不松口的情状一模一样。郁结的烦躁之气陡然而起,承德帝睨眼道:“那朕便下令暂缓发旨三日,让你去查个清楚明白。”
“三日?”赵邦岳一脸愕然。
承德帝却不想再与他说话,转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