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跟父亲来过胭脂洲,我知道怎么养胭脂虫。像如今这个天气,正是幼虫繁殖的关键时候,若是光线太强、或温度太高,幼虫蜕皮时间就会延迟十天半月,成虫的品质也会大受影响……”
“今年暑热天气长,幼虫蜕皮时间已经延迟了,你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女子开口说的就是季大胖如今最忧心的问题,他当即来了兴致。
“待请了大夫替我哥哥看了病,我就去你家虫谷看看,替你想些办法。”
季大胖心下寻思了一番,开口道:“若你真能替我解决幼虫蜕皮延迟的问题,这六两银子就当是给你的佣金。若是解决不了,你就去给我婆姨当半年佣人。可行?”
“行,行,行。”女子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拐子李笑嘻嘻道:“瞧瞧,我说对了吧,咱季爷心地仁善,‘大好人’的名头不是虚的……要说请大夫吧,没人比我更熟悉了,我当年拖着两条断腿一路从南越逃出来,多亏虫谷西边葫芦沟里的郭子禹郭大夫,如今才能四处蹿门子……”
“多谢季爷。”女子朝季大胖躬身郑重行了个礼,又朝拐子李拱手一礼,“多谢李爷推荐。”
送走季大胖和拐子李,舒眉摘下面巾,揭开院角的瓦缸舀了一碗水,正要端进屋去,背后传来了一阵“呼哧呼哧”的声响,她转身一看,吉兆又回来了。
它低垂着头,鼻翼翕动,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仿佛在看她有没有生气。这幅模样,与它上次在桦木林外丢下她逃跑,第二日又循着气味追上她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它跑是跑了,可总是会自己找回来。
那日,若非吉兆怕狼,奔逃时引开了冲着赏金而来的游侠儿,她和凌励只怕早已落入凌昭之手。之后,若非它及时循着气味追赶上来,身无分文的她背着凌励哥哥寸步难行,又如何逃得开天香楼探子和朝廷鹰犬的重重追缉,一路将凌励哥哥带来胭脂洲?
从香积寺开始,吉兆陪着她蹚过了鹿山的滂沱暴雨,穿过了牛头山的荆棘丛林,熬过了莫贺沙洲的八百里风沙,若非是要急着替凌励筹钱请大夫,她又如何舍得卖掉它?!
想着这些,舒眉鼻头一酸,上前一把抱住马头,忍不住哭了起来:“吉兆,对不起,都怪姐姐一时急糊涂了,竟想着要卖你换钱,害你挨了那一鞭子……”
“咴儿咴儿……”吉兆竟似听懂了她的话一般,委屈地叫唤着。
“姐姐现在有钱了,一会儿去葫芦沟请大夫,路过街子就买豆饼喂你,好不好?”
听了“豆饼”两个字,吉兆的蹄子“笃笃”地敲击着地面,十分欢快。
它这么快就不计前嫌了,舒眉忍不住破涕为笑,拍了拍马背,端了陶碗推开木门走进屋子里去。
这泥坯房子是初来胭脂洲时,舒眉用玄青子给她的碎银托拐子李租的。说房子的主人是南越来西犁做皮毛生意的人,两国宣布交战后,一家人便回南越去了,将房子托给拐子李照应着。
房子位于胭脂绿洲外围一带,出了院子,周围便是茫茫沙海,因风沙大,少有人前来问津,所以价格也特别便宜。舒眉害怕有人认出凌励,这里远离人群聚集的街子村落,最是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