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忠一口茶险些呛着。他跟了凌励这么些年了,还是头一遭见着主子爷大半夜的出来寻花问柳。
“巳时末刻,带着面纱?”店小二寻思了一番,当即点头:“哦,有的。我有印象,那位姑娘来得很早,一进门就和客官您一样,直接找上二楼,定了这个包间,说是要等着看镇西将军凯旋……”
凌励顿时眼睛一亮,“然后呢?”
“然后啊?”店小二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她就点了一壶宜山茶,一直在这里等着,直到镇西将军的接风辇车离开后,她就离开了。”
“小哥可有留意她的口音?”
“口音?就咱永定的口音啊。”
“我,我是说,她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样?”
“好听。”
“是怎么个好听法?”凌励穷追不舍。
曹忠望向凌励,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殿下,您好歹也是南越朝赫赫有名的镇西大将军,大半夜的跑出来,这副痴汉模样打听一位姑娘,难怪不肯让陈校尉他们跟着了……
店小二皱眉道:“这怎么说呢,那姑娘的声音清脆悦耳,就好比,好比银汤匙碰着了瓷汤钵……”
凌励的眸光暗淡了几分,却还是问道:“那位姑娘,还有没有让小哥觉得印象深刻的地方?”
“印象深刻?哦,那位姑娘想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客官您一样,出手极是大方,她没点饭菜就要了壶茶,离开时却留下了一锭银子。”
一锭银子?!曹忠的唇角抽了一下。难怪这姑娘吸引殿下,都是不懂行情的主儿啊!但凡不是饭点儿,客栈酒肆里的包间都不单独收费的;至于像打听人这种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儿,几枚铜板就搞定了,居然摸出一锭银子!
“你说那位姑娘点了宜山茶?你们店里也有宜山茶?”凌励似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有的啊。客官您不知道吧,镇西将军金银滩一战成名后,永定城里就来了好些宜山人,听说宸妃娘娘是宜山人,镇西将军最爱喝宜山茶,打那以后,永定大大小小的茶楼酒肆都卖宜山茶了。不过,咱家客栈的宜山茶,才是最好的,给我们供茶那家的茶园子就紧挨着镇西将军舅家老宅……”
“镇西将军喝的茶,就是好茶么?”凌励有些失望。
“是不是好茶,咱也不懂。但只要与镇西将军有关,怎么着也是有生意的。别的不说,就天香楼那《镇西将军风雪夜袭图》就火得一塌糊涂,我老娘也让我去排队买了两张贴在家门上……”
凌励听得一脸黑线,自己竟成驱邪避祟的门神了?!
“行了,小哥你先去安排饭菜吧,我们饿了。”曹忠见凌励脸色变了,赶忙让店小二下去了。
“原来我在永定这么受欢迎?!”凌励一哂。
“可不是么,听说今日主动替殿下捉拿刺客的老百姓就一拨儿又一拨儿,把衙门差爷的饭碗都要抢了……”曹忠笑道,“对了,殿下不知道吧,上回传闻殿下遇袭身亡,城里百姓个个义愤填膺,把西华门那一路堵得水泄不通,听说还有位姑娘看着那副棺材哭晕了过去……”
“哭晕过去?”凌励觉得有些荒唐可笑,为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的死讯哭晕过去,这姑娘怕是个傻子!
“可不是么?夫人也听说了这事,还笑说要去打听一下是谁家的姑娘,既然这么恋慕殿下,应该替殿下娶回家来……”
自己回京遇刺,董月娇竟能笑得出来?凌励转头望着窗外的黑夜,想起香积寺火光中那双盈盈欲语的眼眸,想起胭脂洲那一.夜的肆意掠夺,心底竟是莫名的烦躁。白日立在这里的姑娘,竟让他想起了那位叫初晴的神秘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