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观察了一下晋国的众卿以及大夫,却看到这些人脸色要么凝重,不然就是很难看。
正要继续迈步向前,他却是感觉手被拉扯了一下。
原来是晋君停下了脚步。
“你便是阴武子?”姬寿曼盯着吕武在看,轻声问道:“寡人召唤,为何不至?”
吕武没想到国君还会刻意停下来问话,却不紧不缓地说:“禀君上,此为秦国大将刑道。臣上,他亦上,若有争斗,恐有惊扰,使大典有失。”
刑道有个两米一的身高,看着虎背熊腰,一副当世猛将该有的身架子。
国君下意识看向刑道,一看之下还真被刑道的高大和雄壮惊了一下,对着吕武点了点头,继续迈步向前。
秦君看吕武的目光很有意思,里面尽是贪婪的同时,还有些促狭,就是不免更加鄙视姬寿曼这个小年轻了。
自己又不是美人,吕武被秦君那贪婪的目光看得很不舒服。
殊不知,美人常见,猛士难寻。
美人只是把玩的玩物。
猛士却能为国家开疆辟土,亦能震慑列国。
身为一国之君,但凡有点雄心壮志,哪个没点收集癖,看到猛士尤其按耐不住那颗想得到的心。
两国的国君下了会盟台,听了神巫的占卜结果,该进入到烧掉写有会盟内容的“书”的流程。
烧掉那东西,无非就是将双方书写的约定禀告上苍,请老天来见证和监督。
这一套流程走完。
两国的国君上了自己的战车,却是没有立刻离开。
他们还需要共同观赏阅兵。
也就是两国一些被挑选出来的军队,将从会盟台前方列队走过去。
“武。”韩厥远远地说:“归列!”
吕武行礼,先是快步行走,慢慢变成了小跑,来到自己的战车边上,示意青驭马回到本阵。
国君却是转身看向韩厥,笑嘻嘻地说:“阴武子不类猛士。”
韩厥的脸色立刻有些阴沉。
在场的卿和大夫,脸色都很不好看。
秦君则像是忍不住那样笑出声来,说道:“好一个不类猛士。”
不就是吕武看着身材不高大,看着也不强壮吗?
以晋国君主的身份,又是这样的场合,讲那些话真是不过脑子。
秦君正要玩些正治人物该玩的手段。
士鲂出声说道:“君上,禀告上苍,需慎言,有礼,不可延误。”
国君露出了很没意思的表情,邀请秦君上前,一起将写有会盟内容的绢布丢进了燃烧中的三足鼎内。
而这时,一些晋军已经以“卒”为单位,列队向着会盟台开进。
依然是战车打头,徒步的士兵跟随在后面。
不是作战形态下,战车的速度不紧不缓,跟在其后的步兵不用小跑跟紧。
晋军如同往常一般,没有刻意地去追求什么,将士脸上神情轻松,却是能够保持队列的整齐,保持着统一迈步的频率,以至于大地变成了“鼓”,频率一致的迈步成了“锤”,天地之间响彻着整齐的踏步声。
“好整以暇……”齐国使者脸上很凝重,说道:“军威之盛,由此可见。”
现在“好整以暇”就是专门用来形容晋军,有意窥视点什么的列国无不感到忌惮。
当然了,有些列国非但不忌惮,还觉得实在是太好了。
其中就包括死死抱住晋国大粗腿的曹国,还有仰仗晋国才能获得安全感的鲁国。
他们一致认为晋国越强越好。
一“卒”又一“卒”的队列从会盟台前面走过,他们当然不会到了会盟台时,谁吼上一句“全体注意”,队列走正步。
只是保持队列的整齐,正常迈步走过去而已。
轮到了吕武率领的“卒”,兵源已经补充了上来,士兵却是更换了甲胄。
韩厥看到这一幕感到满意。
作战时可以招摇,越能表现自己越好。
不该招摇的时候,低调是一种必要,有着很成熟的内敛气度。
赵旃看着吕武所在的战车,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到这一幕的郤至,低声说道:“闻赵孟长居于‘阴’,视阴武如兄如父,不知是否属实。”
赵旃刚要说话,却听晋军本阵想起了呐喊声。
那一句整齐呐喊出来“阴武子,威武”,将阅兵的整齐踏步声给掩盖掉。
只是晋军喊的话,其实也没什么。
秦军本阵那边,不知道是谁示意,还是自发,先是很小声,逐渐变得大声,一样在呐喊“阴武子,威武”这句话。
会盟台这边的大人物,包括各国的使者,他们来了个面面相觑。
鲁国使者惊叹地说:“折服敌众,大丈夫也!”
其实,有那么一个人经常能够享受来自敌我双方大军的欢呼。
那个人叫养由基。
而在战场上得到两军将士的认可,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
曹国的使者喜悦地说:“晋,仍为伯也!”
在场史官如实记录:交刚会盟,下大夫阴氏、林姓、名武,众服,共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