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同时拱手,答:“恩师,吾等已阅。”
中年人面无表情,仅仅满意的点了点头,“尔等,如何看待此这部历法?”
邓平拱手,沉声说道:“师尊,弟子觉得,历法非一朝一夕可以制定。司匡撰写的历法,虽然首尾相接,似存在窥天之道,但,未经检验,没人知道其是否符合历数。”
唐都点了点头,沉声,“弟子觉得,邓师兄言之有理。这部历法能否实行,必须召集我农家、甚至是大汉顶尖天文数学家,共同探讨,检验。”
微微一顿,他继续说道:“弟子愚钝,刚刚仅仅翻阅了简牍所载的星象计算部分……”
一抹失落羞愧的神色,出现在唐都的脸上。
“其计算量过于庞大,哪怕是弟子,短时间,也无法演算其中百分之一二。”
壶遂起身,面向中年人,同时看了唐都一眼,拱手,声音恳切。
“唐师兄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那人尚未加冠,精通小说、儒且不论,怎么可能亦精通数算,并且还是数算当中颇有难度的天文数算之道?”
唐都垂头丧气,苦笑,“师弟,为兄说的还是有所保留了!”
他指了指一直在推演,不曾抬头,也不曾吭声的落下闳,淡淡地说道:“你看看闳师弟。”
被他点醒。
屋内众人,同时向落下闳投去目光。
只见,“新年老人”提着毛笔,在竹简上疯狂的计算。
遇到算不清楚的地方,就在一块脏兮兮的布帛上进行标注。
原本空白的竹简,被他写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唐都望着入迷的落下闳,声音发颤。
“闳师弟是我们这群人之中,对历法研究最深刻,在数算一道上走的最远的人。甚至比起齐墨门徒第一人——王贺,也不遑多让。”
“如今,师弟一直在计算,不曾发出半句声音……这已经很能说明情况了。”
唐都说到这,忽然站起来,绕过面前的案几,走出来,站在中央,与中年人直面。
拱手,朗声,恳切说道:“师尊!弟子认为,应该立刻邀我农家顶尖人士,共商新历法之事!”
“弟子附议!”邓平长舒一口气,也站起来,拱手,“历法已出,我农家,暂时输了。要想挽回农家的面子,只有验证历法是否可以实施!”
他用炯炯有神的双眸,环视四周诸位师兄弟。
声音越发有力。
“诸君,这部名为太初历的历法,不同于夏、殷之历,亦不同于颛顼之历!其不仅完备,还糅合了二十四节气。”
“其运行规律如果真的符合我农家数百年来的记载,那……对百姓的重要性,不亚于五经对儒家的重要性。”
“假使此历没有问题,且在我农家验证后,才通行于天下……诸君应该不难想象其中的利害得失吧?”
后面的他没有明说。
在场之人没有傻子。
都明白他话中隐藏的内容。
若是证明可行。
放在当下,上奏皇帝,绝对大功一件!
当然,这个功劳,肯定比不上司匡创历的十分之一。
但放在日后,凡是有人提起太初历,必然会提及到农家验证的功劳。
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
比试结果嘛…
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儒家都输了,他们农家,何必纠结?
至于验证难度……屋内这群人,丝毫不担心。
试问,普天之下,若是耗费数百年,积累无数农时资料的农家都验证不出来,还有谁能验证可行性?
中年人跪坐,轻轻抚摸胡须。
他听着邓平的分析,并未开口,而是低着头,在心中博弈得与失。
唐都把目光投向落下闳,轻声呼唤,“闳师弟,你怎么看?”
“历法是小事,创历者无门无派,才是大事!”清脆声音从落下闳的嘴里发出来。
他并未停笔。
而是低着头,一边验证,一边说出心中所思。
“我派人查过了,司匡这个人,年仅十六!稷下学宫内,除了虞初之外,皆年长于他!”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凭一人之力,在百家擅长的领域,压百家之天骄,折服儒家大儒!”
蓦然,
“啪!”他把毛笔拍在案几上。
抬头,注视农家众人,一字一顿,“诸君不要在历法上迷失了方向!吾觉得,这个人,比新历法重要千万倍!”
“师弟所言甚是!”邓平点点头,“听闻此人还有第二部历法,若是让他加入农家,那第二部历法,岂不是农家所制?”
嗯?
坐在首位的中年人眼前一亮。
“此法恐怕过于困难!”壶遂摇摇头,否定了邓平的建议。
他叹了一口气,走出来。
先对师尊、师兄弟拱手,才提出自己的见解。
“诸君,切勿忘记,此人,还牵扯着戍边军功被贪墨一事。若是拉拢……我农家恐在胶西国,再无立足之地,甚至,还会得罪长安中的某些官吏。”
戍边军功。
区区四个字,瞬间让在场之人沉默了。
戍边军功搞不好和诸侯王有牵连……
他们农家不比儒、道、墨三家,底蕴太少。
在边境将领和诸侯王博弈的过程中,只能充当炮灰之类的角色。
毕竟,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农家没有军队,弟子还分散。
一旦被盯上,根本没有机会组织力量反击。
中年人望着下方的弟子,叹息。
他抬头盯着房梁,淡淡地说道:“这样吧…先效仿百家,与之交好…待我书信一封,向大农令请教之后,再谈拉拢也不迟!”
众弟子起身。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