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抢夺马匹之事,他们不需要参与!匈奴人无情无义,对待汉人如豺狼对待鸡鸭豚兔。若是他们参与,事成之后,势必会被牵连。为了他们的妻儿,汝回去之后,转告他们,按兵不动即可!”
堂邑父有些担忧,“可是……仅凭吾等,是不是……人数……”
张骞轻蔑一笑,冷哼一声,“哼,吾等皆大汉臣民,为何要惧怕匈奴?若不是为了完成汉公交代的出使西域的任务,吾在七年前,就已经战死在大漠了!”
他与这位忠诚的手下对视,反问道:“死,可怕吗?”
堂邑父咬咬牙,沉声道:“可是多一个人,吾等就多一成把握……”
“不,君错了,有时候,人多并不一定是好事。”张骞摇摇头,“如果有人不追随吾等,而是留在匈奴,那么,那些抛妻弃儿、誓死相随之兄弟,有好战之心!原因无他,妻儿有人照顾!若是无人留在匈奴,那么,妻儿为后顾之忧,大事难成!”
堂邑父恍然大悟,面带喜色,“原来如此!张公当真足智多谋,也怪不得单于会派大量的匈奴士兵监视方圆百里。汉家贵种,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堂邑父,吾出身并不好,不算汉家贵种。真正的贵种,乃高祖之后、留侯之后、绛侯之后!”
一提起这些充满了传闻故事的人物,张骞立刻红光满面,容光焕发,仿佛是在炫耀自己似的。
“若是淮阴侯、留侯、降侯、条侯尚在,大汉安能三载前,才正式对匈奴宣战?若是这些人物尚在,龙城早就被击破,单于早就南服长安!”
“张公,匈奴常年盘踞在漠北,想要彻底收复,并不轻松。虽然大汉已经对匈奴宣战,但是,依属下之见,没有大月氏帮助,很难彻底战胜。”
张骞感慨万分,道:“是啊,所以时隔七年,吾依旧不敢忘记陛下交代之事!若是可能,吾愿意以性命作为代价,令汉公之意,抵达大月氏!”
看着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羊群,张骞和堂邑父开始快步追赶,他们的呼吸也渐渐地紊乱。
“堂邑父,两个月之后,当为春季。届时,按照匈奴人的意思,吾等需要上山放牧。吾认为,最好的动手机会,就是在上山之前的交接时期。”
“汝离开之后,告诉愿意追随的兄弟,让他们准备好充足的水、充足的食物……哦,最好是羊肉!让被迫为匈奴牧羊之人,想方设法宰杀部分羊羔,将其肉晒干之后,作为粮食!”
张骞将考虑的事情全盘托出,“匈奴区域很广,若是吾等逃跑,不仅仅是离开单于庭,更要穿过屈射、蒲类等地,才可进入西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大月氏西行之地无人知晓,吾等要做好断粮、断水之准备。甚至,必须要有誓死一战之决心!”
堂邑父声音朗朗,意志坚定,“张公放心!吾等已经谋划了这么久,自然要抱着拼死一战的心,如果不然,焉能称为汉臣?”
他声音慷锵有力,“为了行动,很多兄弟已经在悄悄地制作弓箭、刀剑,只求护送张公杀出匈奴!”
张骞坦然一笑,“这七年的时间,苦了兄弟们了。待完成任务,返回长安,吾定会亲自上书陛下,陈述君等忠义之事!诸君妻儿、父母,亦当同荣!届时,荣华富贵,不再是梦!”
堂邑父谦虚地说道:“张公言重了,为陛下做事,本就是无上之荣耀!至于荣华富贵,只是外物罢了。”
“嗯。”张骞满意地点点头,“既然时间基本上定下了,吾等现在要做的,应该是令匈奴放松警惕!只要匈奴警惕性越低,吾等逃跑的成功率就越大!”
“传吾命令,所有人一如往常,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即便是妻儿,也隐瞒不说。”
“诺!”堂邑父拱手。
“为防止匈奴人察觉,汝接下来的两个月,不要再来找吾了,事多必失,还是小心谨慎为妙。”张骞特意嘱咐道。
“张公,那您的食物、衣裳要怎么办啊。”
“这个不需要担心,吾一个月前,曾向公主祈求材料,以求修复汉节。前几天,军臣单于已经派人给吾回复,其称可!按照公主这七年来的行事作风,她一定会趁此机会,赐予吾些许粮食。吾和妻儿省吃俭用,可以度过这个寒冬!”
堂邑父对这位用来和亲的宗亲公主感到痛惜,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唉,苦了公主了。嫁入匈奴十年,受到的苦难一定很多。”
张骞朗声道:“正是因为如此,吾等更应该联系大月氏,早日消灭匈奴,接公主回家!蛮夷之地,焉能配得上吾大汉公主?!”
堂邑父面色凝重,沉声道:“张公,还有一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君尽管说!若是涉及到逃离计划,必须阐明!这次逃离,吾等可是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绝不能有半分马虎!”
堂邑父低下头,不敢与张骞对视,“是这样的,吾等在匈奴七载,他们虽然是蛮夷之众,但是对众兄弟却有恩惠。离去之时,是否要杀戮匈奴士兵?”
“吾汉人一向讲究报恩,匈奴人留兄弟们一命,这份恩情自然不能忘。但是,匈奴士兵皆为杀戮之人,在其手下丧生的汉人亦不在少数。”
张骞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沉吟半晌,道:“这样吧,两个月后,抢夺马匹之时,让兄弟们将匈奴士兵的右腿砍伤,使之无法上马作战!”
“众所周知,匈奴之内弱肉强食,弱者几乎没有资源。士兵只要腿部受伤,便无法上马作战,在灾荒发生的时候,他们必定最先死亡。吾等不方便杀他们,那就让匈奴人,杀戮匈奴人吧!”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