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这话听起来竟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徐和修一惊,也直到此时才记起:承泽这些时日忙得很,阿缘一直想见承泽没有见到,今日是好不容易见到了,然而却……
遭了!他这么一喊怕是搅了十妹妹的好事啊!
于是徐和修忙摆手道:“哈哈,我就是路过路过,你们继续……”
谢承泽却看向他道:“巧的很,我正有事要找你。”
徐和修嘴角一抽:这话如此耳熟,耳熟到他还能记起不久前在大理寺衙门承泽也是用相同的说辞来推了十妹妹的。
果不其然,说完这一句,谢承泽便转头对徐禾缘道:“阿缘,我近日事忙,有事下次再说吧!”
徐禾缘脸色微妙,看着谢承泽撑着伞拉走了回头朝她苦着脸作无奈状的徐和修,不由苦笑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履。
他便是不想见到自己,一直在躲着自己而已。
“你作甚总躲着阿缘?”谢承泽的反应便是徐和修也察觉到了,他将伞往他那里推了推,道,“我不习惯同男人撑着一把伞,阿缘已经走了,你可以说话了。”
“我们的事你别管。”谢承泽这才收了伞,对上徐和修的不满,顿了顿,他开口了:“我同你要说的是山西路的事。”
徐和修抱臂冷笑:“总拿山西路的事做幌子?上一回也是,解之和乔小姐那里能有什么事?”
谢承泽道:“有个案子。”
有……案子?徐和修听的一惊,一时倒是将方才的怒火抛到了脑后,忙问:“什么案子?”
“是死去的赵大人身边小厮下毒的事,据说牵扯上了我大堂兄。”谢承泽说着瞥了他一眼,“消息已经传回谢家了,眼下族里已将我大堂兄软禁起来了。”
所以忙是因为这个事吗?徐和修摩挲了一番下巴,肯定道:“如此的话,你倒确实是忙的很了。”不算什么推辞。
谢承泽嗯了一声,又道:“所以你让阿缘这些时日莫要来寻我了。”
既然认定他是真的有事,徐和修闻言自然毫不推辞的应了下来:“放心,我会回去劝阿缘的。那话怎么说来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等男儿有男儿要做的事情呢!不能整日同她们那样作诗写话本子什么的。”
“写话本子?”谢承泽蹙眉,作诗他倒是知道的,阿缘在京中破有才名,牵头弄过诗社什么的,话本子这种倒是不曾听过。
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徐和修立时“啊呀”了一声,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而后从袖袋中摸出一本话本子递给他,得意道:“阿缘写的一个叫张苒的大理寺女官的故事的,里头还有一个姓乔的天师。”
张苒、乔天师。这名字,傻子也知道说的是谁。
谢承泽随手翻了翻话本子就要还给他,徐和修却没有收,而是朝他挤了挤眼:“你收着,等解之他们回来之后给他们看。”
谢承泽似乎有些不愿,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收了那本话本子,而后道了声“还有事”便转身走了。
徐和修这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向大理寺走去。
解之和乔小姐去山西路了,承泽要忙谢家自己的事,这个案子也唯有他自己来管了。
坤至……哪个杀千刀的没事杀一个小厮作甚?
话说回来,这雪下的如此大,那些搜山寻证据的官差也更为艰难了吧!
……
……
不比长安大雪封山,山西路依旧是一片晴好,是出门闲逛的好日子。
只是,这么好的天气,他们却窝在行馆里。
“不是说上街逛逛吗?”裴卿卿坐在椅子里摸着团子上的珠花,语气幽怨。
枉她还特意起了个早,还让乔小姐给她挑了两朵珠花戴上,如此一来,倒是白戴了。
“街上也是逛,我这里也是逛,不是一个样?”周世林不以为意的大喇喇的坐在桌旁,抓着一支铁签叉着的肉边吃边道。
这大冬天的,还有什么比呆在屋里吃大块大块的烤肉更好的?
“这香料都是胡商那里买来的,用来烤牛羊撒上再好吃不过了。”周世林一边吃一边不忘感慨,“这长安随处可吃的东西,到了山西路却成了稀罕物件。”
裴卿卿眨着眼睛看着他,听他自顾自的说着。
“我大楚盛世,一个如此重要的要塞之地居然会穷成这样,这必然有问题。”周世林狠狠的咬下了一口肉,哼道,“这还都是我从长安带来的呢,若非如此,要买到这些事物可不容易。”
他用铁签叉肉,她用木签叉糯米团子,裴卿卿咬了一口手边的芝麻团子,实在不耐烦看他自言自语了,便跑到正围在桌边看舆图的乔苒、张解好白郅钧身边,拖着腮帮子跟着看了片刻之后,转头问大口吃肉的周世林:“他们都在看舆图,你怎么不看?”
“我要是看的明白早把事情解决了。”周世林说着伸手又撒了一把孜然上去,听着炭盆上的烤肉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不由吞了吞口水,道,“你们不吃吗?”
“才吃过饭。”乔苒抬头,视线也从这份绘制精细的舆图落到了周世林的身上。
眼见身边的张解和白郅钧还在用炭笔涂画着舆图,她便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让他二人继续涂画舆图。
围在桌边的那两个,一个精通派兵作战的要道,一个看得懂风水堪舆布局,属于个中高手,她还是不要掺和了。
走到裴卿卿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裴卿卿转头叉着团子,问她:“不是要抓凶手吗?我们在这里就能把凶手抓了?”
先前她高高兴兴的同乔小姐一道出门,以为是要出去逛街,却没想到逛到周世林的行馆来了,而后才知晓,今日的逛街只是“骗凶手”的,当然,连带着“骗她”的,思及此,裴卿卿便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她怎么长的那么慢,还没长到跟他们一样聪明的时候?
知道他们要抓凶手,却连怎么抓都不知道,裴卿卿举着团子为自己不够聪明泫然欲泣。
“等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乔苒笑着揉了揉裴卿卿的头发,转头看向大口吃肉的周世林:“大督护,眼下既然闲着,不如聊一聊?”
周世林被烤肉烫的嘴一疼,嘶嘶的直抽气。
“聊什么?”周世林捂着嘴瞪她:说过多少次了,吃肉的时候不要同他说话,烫死他了!
乔苒看着周世林因为烫嘴而变得“无比生动”的神情时,不由抿唇笑了笑,顿了片刻,见他放下了捂嘴的手,稍稍缓和了一些,才出声。
“聊聊这山西路的府尹吧!”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