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牢已是申时了,四舍五入还有一个时辰就要下值了,乔苒去甄仕远那里接小白。
一进门便看到甄仕远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只油纸包在喂小白。
小白只自顾自的舔着爪子,根本不搭理他。
乔苒咳了一声,走了进去,喊了声“大人”。
甄仕远起身,不解道:“它怎的不理我?”
乔苒道:“我不知道。”
猫这种生物一向如此,自顾自的,高兴起来便搭理搭理你,若是不高兴,便是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你。
不过大多数人喜欢的就是它那副傲娇样。
被拒绝了个彻底的甄仕远把手里的油纸包递给乔苒,道:“让饭堂的人煮的白水鸡肉,你来喂吧!”
这猫跟他不亲,甄仕远努力了一番,不得已作罢。
乔苒接过油纸包蹲了下来,随手撕了一块凑到小白嘴边,见它接了过去,才开口道:“甄大人,方才我去见薛怀时帮你报仇了。”
这话说的……甄仕远干咳了一声,本能的左右看了看,道:“不要这么说,说的好似本官很小气一般。”
乔苒笑道:“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整治了他一番,他便乖乖配合了。”
是同薛怀互相抬杠吗?一想到那等场景,甄仕远便忍不住翘起了唇角,只是面上依旧一本正经的说道:“都是为陛下做事,为了查明真相,他愿意配合自然最好,你用了什么手段其实不重要。”
说话间小白已经吃完了,乔苒又撕了一块递到它嘴边,看它张口接过便继续说了起来:“此人果然如大人你说的那般有几分小聪明,藏着掖着,今日一问,他果然说出了一些事情。”
甄仕远闻言双目不由微微眯起:“什么事情?”果真还有薛怀先前没有交待的事情。
“是两年前虞是欢同一些人杀人放火的事情。”乔苒说道,“事关的是个普通的百姓,府衙应该有失火记录在案,明日我跑一趟府衙,问何大人调来卷宗看一看便知具体经过了。”
“那这是好事啊!”甄仕远感慨了一声,才直起的身子又蹲了下来,看那小白吃的欢快,忍不住道:“它怎的只吃你喂的,不吃我喂的?”
好好的说着案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乔苒看着吃完又朝她喵喵了两声讨要鸡肉的小白片刻之后,才道:“不知道,大抵我这人讨它喜欢吧!”
甄仕远撇了撇嘴,表示不满:“这猫也是个肤浅的,只喜欢好看的,却不知老夫年轻时候长的也是俊秀非凡。”
乔苒看了甄仕远那张被岁月杀猪刀磨得有些狠的脸,没有接这一茬,顿了顿,才道:“这确实是一件好事,只是据薛怀所言,虞是欢将那一家子已经赶尽杀绝了。”
甄仕远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吃东西的小白,道:“兴许有漏网之鱼呢!”
乔苒喂小白的动作停了下来,顿了片刻之后,开口道:“我觉得阙楼的命案可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不仅要杀人,还要将阙楼布置成十八地狱。在现代她不是没有见过这种充满仪式感的杀人凶手,可那是有各种工具辅助的。眼下是在大楚,普通的百姓当真能解决掉这么多人并做下这种事吗?
甄仕远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他看了她一眼,道:“你觉得有问题?”
乔苒迟疑了一刻,点头,道:“这样的理由足以让虞是欢中招,可一下子杀了阙楼这么多人,我只觉得这样的仇恨似乎还不足以支撑起这么麻烦的复仇。”
甄仕远沉思了起来,半晌之后,才道:“薛怀毕竟与他们不熟,或许这其中还牵扯到了别的纵火案。你明日不妨去长安府衙看看,兴许有别的收获。对了,你这猫哪来的?老夫也想弄一只来养养。”
他还是头一回发现这种软软的团子似的还会喵喵叫的小东西可爱呢!
乔苒道:“徐二公子那里弄来的。”她说着抬手捧起小白的脸,指着那双蓝眼睛给甄仕远看,“据徐和修所说,这猫是徐二公子路上捡的。”
“捡的?”甄仕远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哂,对着那双幽幽的蓝眼睛,不由一哂,“这种同番邦进贡同种的猫儿能是捡来的?”
乔苒捧着小白的脸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死于剥皮和铜柱之刑不辨面目的六人中,虞是欢言语辱人、杀人放火、欺凌弱小都齐了,而徐和明还未查到别的,却捡了一只似是中原之外来的猫。”
“你说的这些都很是可疑。”甄仕远说着,看到还捧着小白不让它吃肉的女孩子,忍不住提醒她:“它还想吃呢,你莫抓着它不让它吃啊!”
这猫当真是区别对待:好端端的吃饭被抓起来不让吃还不挠她,只朝她喵喵叫,对他却是无论好吃好喝如何供着,就是不搭理他。
甄仕远叹气:同人不同命啊!
还在感慨着,女孩子放开了小白,继续喂了一口,再一次出声了:“乔书与这些人目前看来毫无交集,所以他的证供是可用的。他说过曾经看到过朱志成和虞是欢夜半商议阙楼的事情,而薛怀先前被指证杀坤至时招供的与此不谋而合。所以,是不是可以认定将联桥弄断的其实是夜半看画的朱志成、虞是欢以及让坤至报假消息的徐和明这些人,他们割断联桥,原本是打算做一件事。”
甄仕远道:“按你如此说来,他们做的事倒是有一件可以应证你的推测。”
女孩子清冷的声音中透出几分凉意:“审判杀人。”
不错,杀人。
“所以,如此推测的话凶手还是在阙楼那些尸体之中。”甄仕远道,“或许是他们原本要做另外一件事却反而落入了凶手的圈套之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情屡见不鲜。
“大人说的有理。”乔苒道,“如今有证据证明一早便知联桥会断的虞是欢、徐和明连同朱志成都是死于无法自尽的剥皮和铜柱之刑,所以,他们是最终的凶手这一点并不能站稳的住脚跟。”
案子理到这里愈发如雾里看花一般叫人看不透了。甄仕远揉了揉眉心感慨不已:“本官是真的越理越糊涂了,办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如此离奇古怪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