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苒抬头看向张解:“原来不是你做的。可因着发生时机太巧,又是你带的人亲自搜查出的巫蛊娃娃,如此看来,这个锅倒是叫你背了。”
“我知道。”张解点了点头,却没有太过在意,只淡淡道,“他不出手,我也会出手,世人也不可能尽是知书达理之辈,骄横跋扈可以,视人命于草芥却是万万使不得的。”
这一点乔苒倒是同意的:她自己也并非那等心善的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的大善人,不去害人却也不能是软善任人可欺之辈。
乔苒沉默了一刻,问他:“那你可知做了这一局的人?”
几年前他出手便没有准备给真真公主留下活路,这一次看到真真公主不但没死,还完好无缺的回来了,便不准备做什么吗?
乔苒觉得此人不太可能会无动于衷的。
“我不太清楚。”对此,张解却摇了摇头,而后看着她道,“不过……也并非没有猜测。”
此事从发生距离现在已有几年了,虽然论查案断案他不如她,可若是几年了,连为谁背的锅都不清楚,那他也委实太糊涂了。
张解是个谦逊的人,所以他口中的“并非没有猜测”多半只是缺少直接证据而已,其余的间接证据或者相关的佐证却是绝对不缺的。
是以乔苒不过略略一愣,便问了出来:“是谁?”
张解看了她一眼,张口朝她比了个口型。
崔。
这个答案让乔苒目光一闪,反问他:“你怎么知道同……呃,那家有关?”
“他们并没有直接出手,”张解说道,“不过事发之前不久的一日早朝之后,崔司空突然叫住我同我说近日长安城中有些乱,叫我小心。”
就这样?乔苒挑了挑眉。
张解又道:“两日后大殿下突然不舒服起来,高烧不退,折腾了太医署好几日,主治的太医甚至跑来我阴阳司想问我可否找到孙公?”
孙公作为活着时最任性的阴阳司天师之一,素日里能找到人那才是怪了。
“他们无缘无故找的都是我,那主治的太医最早入太医署得过崔家的帮忙。”
乔苒没有打断他的话,等他继续说下去。
“崔家死了个小姐,那位小姐的未婚夫婿也死了。”顿了顿,张解又道,“长安城里每一日都有人死,可出生崔氏门阀这样大族,双双殉情的事还是极少见的。我打听过,那位死去的崔家小姐性情耿直,曾经当着众人的面呵斥过那位真真公主。”
有反常有动机,再加上能调动这么多人手算计一个公主又几乎不留痕迹的绝对不可能是长安城中的普通权贵。
如此一来,崔家便成了最有可能的一个。
“崔家的脸面绝对不会允许族中子弟被人如此欺凌,”张解说道,“即便只是个不怎么重要的族中小姐也是一样,这同谢奕那等犯了事受罚的子弟不一样。”
一个是做错了事受罚,另一个却是被人欺凌,两者是不一样的。
乔苒想了想,将账房老儿先前同她说的事同张解说了一遍,末了,还道:“依着那账房老儿的描述,那位崔家小姐是个性情刚烈的,会自尽不奇怪。”
张解嗯了一声,恍然:“我道那位崔家小姐怎么会突然出事,能猜到是真真公主做了手脚,却不知道竟是这等下作的手脚。”顿了顿,他又道,“况且,我听大天师提过,那位面慈的活菩萨崔司空是个真正的狠角色,看着面慈,却是个一出手就不留人活路的。”
一出手不留人活路啊!乔苒沉默了一刻,:“如此听起来倒似是个一出手就要人绝脉的狠人。”
如果是这样的狠人,面对真真公主的归来应当不会视若无睹吧!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猜测,对于此事到底是不是崔司空所为,他二人无论是谁都没有直接的证据。如果不是崔司空做的话,乔苒目光闪了闪,问张解:“对了,那位殉情的崔家小姐的夫婿是什么人?”
如崔家这样的世族家的小姐,哪怕是个嫡亲长辈不在的,光崔这个姓氏就足以引来不少才俊的争相求娶了。毕竟是崔家的小姐,娶了她就能够搭上崔家这条船,更遑论这位崔家小姐生的又是美貌,性情耿直确实十分招人喜欢。
这样一个崔家小姐的夫婿应当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吧!可若是同为世族儿郎,就看真真公主觊觎张解时的顾忌,若真是世族儿郎,真真公主怕是也会顾忌几分,何须崔家小姐自己出面呵斥?
“是个武将儿郎,听闻是个上进的,父兄虽然战死,朝中武将却对他十分照顾。”张解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向她道,“周世林那等人你也知晓,这些武将还是有不少重义气的,在不触及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一般而言都是很愿意照顾同僚后辈的。”
也就是说崔家这位小姐若是嫁了这武将儿郎也算同朝中武将搭上了关系,所以崔家会同意这门看起来不是太登对的婚事也不奇怪了。
乔苒习惯思考问题从方方面面考虑,尤其这等出身世族的,婚姻大事往往不是由他们自己做主,能成多是因为这一桩婚事于双方皆有利。
“那如此说来,武将儿郎这一殉情,也没有亲眷为他报仇了……”乔苒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眼里一片清明,“张解,有一事我想问你?”说到这里,不等他出声,她便继续说了下去,“平庄是不是崔姓子弟?”
原先只是觉得平庄的经历有些许吻合,侥幸一问,此时再想到那位崔家小姐的未婚夫婿是武将儿郎,依着平庄的脾气,对于这样一个未来姐夫应当是欢迎的,那么借此能认识周世林这等人也不奇怪了。一切的一切似乎越发吻合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平庄出现的时机,山西路事情之后,周世林亲自介绍平庄过来,而且还“特意”对甄仕远说要平庄跟着她做事。
乔苒觉得,这倒是很像周世林会做的事。
而比起已经在金陵呆了多年同她一样踏进长安不久的甄仕远,张解或许,不,是应该知晓此事。就算不清楚平庄,那位平庄的九叔——寒山寺的主持听他语气似是熟悉的。
果不其然,张解闻言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反问她:“你怎么猜到的?”
这句话便是默认了。
乔苒松了口气,这才说道:“我听闻崔氏子弟都生的很是俊美,平庄和他那九叔的相貌便是十分出色……额,再看那位崔司空,年轻时相貌怕也是个混不多让的,所以方方面面,平庄都像极了崔氏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