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心悸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冰灯阵这等地方并不适宜久呆,不过因着前些年小姐闯过几回阴阳司的冰灯阵,所以对于这次的冰灯阵小姐也是有些把握的,更何况还有暗卫在,”说到这里,伺书声音一滞,再次呜咽了起来,“小姐说若当真走不出来,有暗卫看着会及时让一旁的小天师寻人,所以问题应该不会很大,更遑论便是一时半会儿没出来,我等也是随身携带太医开的药丸的,小姐吃了便不会有事。”
甄仕远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道:“如此,徐十小姐进阵之前应当也是认真考虑过一番的。”
毕竟徐十小姐这样的女子,是不可能做出稀里糊涂闯阵的决定的,自己走过几回冰灯阵,有一定的把握出阵她才会带人进入。便是这一次没有及时出阵,有暗卫看着,时辰一到便会请阴阳司的小天师进阵寻人这算是有所准备,再退一步的说,就算小天师没有及时找到人,徐十小姐也随身携带了急救的药丸可以自救。
所以,徐十小姐这一趟进阵算是准备相当周全了。
可这样周全的准备之下居然还是出了事……甄仕远执笔写口供的手不由一顿:问题先有冰灯阵被人无缘无故改动间接促使徐十小姐没有及时出阵以及阴阳司小天师一时半刻没有寻到人,后有与真真公主一行在冰灯阵中狭路相逢,被人调换了药丸。
“徐十小姐有心悸的事很多人知道不假,”甄仕远想了想,看向伺书和一旁的木剑,拧起了眉头,一语道出了其中的关键,“真真公主能知道没有问题,可要准备一份与徐十小姐素日服食药丸大小相似且不管气味还是味道都差不多的药丸,这不是光凭看一眼就能做到的吧!”
他考虑过徐十小姐此前与真真公主有过接触,有可能亲眼见过徐十小姐服食治疗心悸的药丸。可便是这一切都是真真公主策划的,要模仿出外形相似的药丸不难,毕竟药丸嘛,都是黑不溜秋的一个丸子,也就大小不同而已。
可药丸的气味以及入口的味道,徐十小姐有心悸可不代表她那时说不了话,尝不出味道,若是入口的味道不对,她大可拒绝入口,而不会为了救治一骨碌全都吞下去。
徐十小姐是个聪明人,似这种入口之物她若是察觉到有问题,怎会一骨碌全数吞入?
尤其这等药还是她吃了那么多年的药,对于如此熟悉之物,若非做到以假乱真是不可能骗过她的。
“本官先前问过为徐十小姐开药的太医,太医道这副药丸的配方是他特意为徐十小姐调配的,因人而异,也就是说此药丸在市面上是无法买到的,”甄仕远说到这里,目光不由淡淡的扫向似是此时才缓缓意识到什么的伺书和木剑,声音中多了几分肃然,“本官以为光凭看或者短暂的接触是无法做出一模一样的药丸的,你们以为呢?”
伺书和木剑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了起来,震惊之下,先前还不曾被问到话的木剑一下子脱口而出:“大人的意思是我们这些小姐的身边人中有人出卖了小姐?”
甄仕远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二人,道:“若非如此,那就是他们买通太医一同构陷徐十小姐了。如此,本官将太医拿下,审问一通便知。”
正在院外对着一众徐氏子弟叹气的老太医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噤,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袍。许是今儿天冷,他穿的少了些吧!
屋内的伺书和木剑此时只觉浑身如坠冰窖:是了!这种小姐随身携带的事物外人又怎么可能接触到?
尤其在同真真公主发生争执之后,小姐行事更为小心谨慎,日常所触之物,自外送来的入口之食都会用银针试过才会入口。
那药丸……那药丸不是毒药,银针自然不会变色。只是在心悸突发之时,服下大量无用的药丸,这同催命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比起与徐十小姐和真真公主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的老太医相比,更有可能是徐十小姐身边的人出卖了她。
“能接触到这等药丸的绝不会是外人,”甄仕远掀起眼皮打量了一番伺书和木剑,淡淡道,“你二人不妨想想哪个会有这个可能?”
这话一出,两人神情皆是一肃,小姐对她们那么好,人那么聪明,身边的侍婢也都是自小到大都用惯了的,非但没有苛待过她们,反而教授了她们不少一个侍婢本不可能接受得到的东西,她们所得一切都是来自小姐,又怎么可能出卖小姐?
两人有些不敢相信,不过在甄仕远的提醒下,也知晓此时不能意气用事,是以认真想了好一会儿,伺书才忍不住看向木剑,道:“话说回来,要不要问问桃剑?她许是比我们知道的要多一些。”
虽然十小姐一向一视同仁,从来不曾厚此薄彼过,不过比起她们,桃剑更聪明,在好些事情上也更能给小姐出主意。
“桃剑?”甄仕远未曾执笔的手在桌上轻轻扣了扣,忽地偏头问她二人,“对了,你们先前说徐十小姐元宵那日本是不准备出门的,后来突然准备出门是听说了谢公子会出门访友的消息,这消息是从何处听来的?”
作为过来人,他当然能理解徐十小姐这么大的女孩子偷偷派人打听未婚夫行踪这种事,虽然在外,这或许会被不少老顽固诟病女子善妒云云的。不过,人非圣贤,又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因爱才有妒,这种事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
到底是顾忌小姐的名声,伺书和木剑似是有些犹豫。
甄仕远见状,忍不住提醒她们:“这于查清你们小姐的死至关重要,本官是过来人,不会因为这等小事而对你们小姐有所诟病的。”
他这话出口之后,两位侍婢这才对视了一眼之后,开口道:“是承泽公子身边的书童告诉我等的。”
这等事情,他稍后自会去证实,甄仕远暗暗想着,嗯了一声,继续问她二人:“书童又是通过何等手段告知你们的?”
这话一出,木剑动了动唇,脱口而出:“是桃剑……”
话至一半,两个侍婢脸色顿变,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一般,来不及同甄仕远说什么便忙不迭地向一旁的屋中奔去。
甄仕远见状忙将笔扔到一旁跟了上去,只是还来不及踏入侧间,便听屋里传来伺书的一声惊呼,而后是木剑不敢置信的声音响了起来:“桃剑!”
长久办案的本能让甄仕远眼皮本能的一跳,才一脚踏入侧间的那一刻便已预料到了什么,可即便如此,在看到头套白绫吊垂在屋中的桃剑时人也是不由一震,不过比起两个侍婢,他还不至于傻站在原地,一时的惊愕之后便忙扬声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人放下来看看是否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