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大殿下又发病了,比起离不得人的大殿下,换了谁都没有那个胆量把原小姐请走的。
不过,这件事因着徐十小姐的拒绝,一时半刻并没有引来多少人的关注而已。
不管是裴相爷还是冉闻皆非寻常人,稍一梳理便发现了其中的“巧合”,沉凝了一刻之后,冉闻再次开口了:“所以,到底是谁想要徐家那个孩子的命?”
对方处心积虑的断绝了那孩子所有的生路,显然是为了让她去死。
“大殿下那里委实有些刻意了,”冉闻拧了拧眉心,似是有些困惑,“大殿下深居简出,徐家那孩子又并不曾入过宫,她几时惹到大殿下了?”
女帝自登基之后一切宫宴皆从简,以往男子为帝,后宫主事的皇后妃嫔甚至太后起了兴致都会宴请官宦女眷,可如今女帝后宫显然与以往不同,大楚皇城已有多年不曾办过什么宴请女眷的宫宴了,徐家那孩子再得宠,只要不是功绩突出的女官,都不可能入宫,更不可能见到大殿下。所以,大殿下与徐家那孩子又是几时候结的怨?
对此,裴相爷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之色:“结怨并非一定要是亲眼见过,有时候很有可能只是她做了某些事惹得大殿下厌烦了,便有可能招来怨恨。”
冉闻听罢,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不至于吧!大殿下才几岁,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孩子?”裴相爷莞尔,温和的笑意中透出几丝凉意,他看向冉闻,似感慨却又似警告:“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孩子。”
“当年大天师和陛下不就是孩子?”裴相爷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怅然,“有些孩子的聪明远远超出了我等的想象,偏偏还生了一副欺骗世人的外表,容易叫人看走眼。”
说起这样的孩子,冉闻脱口而出:“大理寺的那个就是这样的。”
“那个够聪明却不胡闹,反而是一件好事。”裴相爷道,“有些孩子聪明不够偏偏还要胡闹,而且因着他的身份,便是胡闹,外人也不能拿他如何,你道该怎么办?”
这是在说大殿下吧!冉闻沉默了一刻,苦笑了起来:“往年也不曾见大殿下如此。”
往年的大殿下除却性子胆小,天赋平平,读书什么的又因着身体的缘故比不上同龄人之外确实不曾闹出过什么幺蛾子。直到年宴那一日开始,也不知道怎么了,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居然连着两次“巧巧”发病,当真是不得不让人生出几分怀疑。
“往年不胡闹可不是大殿下聪明低调单纯,而是此前没有人告诉他自己这个独一无二的身份是一道护身符。”裴相爷闭眼似是假寐,口中却依然说着话,“一旦有人告诉了他,他便知道自己便是做了天大的错事也不会有事,错的永远不是他,是他身边人督查不利。”
这真是听起来便令人心惊肉跳。
冉闻沉默了一刻,再次开口道:“相爷,年宴之后,宫里曾传出过风声陛下有意请徐太傅教导大殿下。”
徐长山有“天下第一大儒”之称,不管学识还是手段,都足够担得上帝师了,先前是大殿下那身子骨都道活不久,陛下便未亲封太子,徐长山也一直不曾接手亲自教导大殿下。
年宴那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动了怒,虽说大殿下行为不妥,不过身为母亲陛下大抵还是觉得大殿下有教好的可能,是以没几天便传出了徐长山要亲自教导大殿下的消息。
结果……徐十小姐出事了。
即便一时间连甄仕远都想不到徐十小姐之事与大殿下发病的关系,不过想必很快,待到他们冷静下来,这一茬必然会被记起,就算不被记起,也定然会有人提醒他们两者之间的巧合。
毕竟年宴那件事有一就有二,即便大殿下的事是真的巧合,怕是也没几个人会相信。更遑论,大殿下这件事未必是巧合。
那么,大殿下在年宴上为什么会闹出那一番举动?是因为大殿下不喜大理寺那个丫头。可巧的很,徐十小姐写过一本话本子,里头的主角就是大理寺那个丫头,一个人若是不喜欢那个人也不会将她写作主角了。
那么恨屋及乌,大殿下做出这等事来也不奇怪。
这件事,大殿下是很难摘干净了,原家也一样。毕竟追本溯源,大殿下讨厌大理寺那个丫头就是因为原家那个孩子。
如此的话,大殿下难以摘清楚对什么人最有利?徐长山必然会因为此事而拒绝教导大殿下。
一个不管品行还是能力都达不到储君要求的大殿下对那些如今还滞留京中的宗室中人而言无疑是最有利的。
所以,这件事背后会不会有宗室中人推波助澜也不知晓。
“除了徐长山的事情之外,从今日对方煽动百姓聚在真真公主府前闹事来看,似乎还有人想借机解决真真公主。”冉闻想了想又道,“几年前崔家的事,真真公主做的太过火了,崔司空可不像会就此收手的人。”民间传说有崔菩萨之称的崔司空可不比活阎王“良善”多少。
裴行庭点头看了眼冉闻,道:“倒是可能也有他的一份。”
“除了崔家之外或许还有别人,”冉闻顿了顿便再次开口了,“听说几年前死去的那个崔家的丫头的兄弟功夫不错,周世林把他调到大理寺跟在大理寺那丫头身边做事了。”
虽然不管事情还是人,此时都是不能笑而且不该笑的,可裴行庭眼睛还是眯了眯,嗤笑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武将也有可能掺和进去?”
冉闻道:“他们显然也想对真真公主动手,否则,为何从山西路回来之后,周世林会把人调到那丫头的身边?”
这自然是因为山西路那一趟出行使得周世林对那丫头的本事有了认知,这才会出此下策,不,如今看来,这可谓“上策”了。
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中趁乱做些什么,要分清楚可并非易事。
“这只是我等知道的这几家,你莫忘了那丫头还去了洛阳。”裴行庭将手中的茶杯放在石桌上,看着茶汤被荡出涟漪,道,“或许还有我等不知道的势力掺和其中。”
徐家那孩子的死注定不会轻易罢休。
长安城要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