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似是哪里听到过一般,尤其是那句“我们家卿卿”,乔苒本能的转头向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而后正见一个男人正兴奋的在骡马群中蹦跳起来朝她招了招手,随后便自远极近的从那群拥搡着的骡马群里奋力艰难的挤了过来。
待到男人好不容易带着他那一群同样奋力挤过来的随从走至她面前时,他便高兴的比划了起来:“你还记得我么?我是卿卿舅舅啊!上次我抱卿卿时受了伤,动弹不得了,你还记得不?”
乔苒看着眼前兴奋的男人,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道:“我记得。”
这是裴卿卿的舅舅,上次见面是下雪天,她同张解和裴卿卿一起去他那马场看马,大抵是许久没见,裴卿卿兴奋的助跑起跳再到入怀成功把这位卫家舅舅压断了几根肋骨。
瞧着如今他似是好些了,从外表看上去,除却走路慢了些,时不时护着自己胸前的肋骨之外,也没有别的异样了。
听她道“记得”之后,卫君临便再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而后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感慨:“张解那小子真是艳福不浅,乔小姐真是越发出众了,怎的让你一个人出门,他也放心?你是来买马的吗?不用买了,直去我马场,我定帮你挑一匹好的!”
这幅热情的样子让乔苒有些忍俊不禁,不过有个熟人便好办了,她伸手指向那些摩肩接踵的马群,道:“对了,有一事我好奇想问一问,今日这骡马市怎的与往常不同?”
骡马市虽然名骡马,骡马市中也常年有贩卖骡马之人,却并非以贩卖骡马为主,更多的是聚集了来自大楚各地以及西域丝路之上的商人贩卖各种特产之物。
似这样挤得满满当当都是骡马的骡马市他们都还是头一回看到。
听她这般问来,卫君临“哦”了一声忙解释道:“今日是从西域丝路上新到了一匹马,整个骡马市都只做骡马的生意了,你要逛的话,到明儿来便又同往日一个样了。”
原来如此,只是她来的不巧而已。
见女孩子一脸失望之色,卫君临转了转眼珠,想了想道:“乔小姐,其实你要挑马直接寻我就行了,这里挑马若非行家很容易被人骗的,还有拿病马什么的滥竽充数,你是卿卿的朋友,我送你一匹都行!”
“马就不必了。”乔苒闻言却笑了笑,谢绝了他的好意,转而对卫君临道:“瞧你对这里一副熟稔的样子,我想问你打听一个人。”
比起他们亲自出面寻人,对方可能会躲避,也许由卫君临这个骡马市的熟人出面再合适不过了。
“好说,包在我身上!”卫君临拍了拍胸脯,痛的龇牙咧嘴保证道。
……
临近酉时天还大亮着,自开春之后天暗的便没有那么早了。看着一盘一盘端上来的菜式,几个官差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大理寺里的人别的毛病没有贪吃倒是一定有的。不过他们人虽贪吃,好歹还控制的住自己,知晓这饭不能乱吃,得问过乔大人以后再知道该吃不该吃。
对上一众巴巴望来的目光,乔苒道:“先吃吧!”
将这件事拜托卫君临之后,卫君临便把他们安置到了这里——一座骡马市酒楼的包厢之中,而后令他们在这里等消息,便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听她这般说来,几个大理寺的官差这才拿起了碗筷,却并未动筷,而是继续看着她。
乔苒拿起碗筷动了几筷,几个官差这才吃了起来。
卫君临为人很是大方,或者可以说除了面对张解之外,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极为大方的。他们的包厢正是临窗的好位置,窗户微开,是以,窗外的声音也能清晰的自窗户的缝隙传入耳中。
饭食到一半,听到那片嘈杂的声音中夹杂了几声熟悉的声音,乔苒放下了碗筷,起身行至窗边,透过窗侧的缝隙看向窗外。
却见楼下卫君临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之中,此时他的两个随从正押着三个人向酒楼走来。大抵是为首那个穿金戴银的有些不配合,被卫君临赏了一记爆栗,而后毫不客气的叮嘱他:“老实点!”
那个穿金戴银痛呼了一声,这才老实了。
一行人就这般被押进了酒楼。
“来了!”乔苒说着,收回了目光。
正埋在碗中大快朵颐的几个官差听到她的提醒连忙三口并作两口匆匆吞下口中的肉而后站了起来,打了个饱嗝,油光满面的向她看来。
一个对视之后,乔苒:“……”难怪甄仕远总是念叨着大理寺里都是饭桶了,她今日算是明白了。
正想着,门外卫君临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唤了一声“乔小姐”不等他们应声便带着人走了进来,而后得意的抱了抱拳,指向身后:“在下幸不辱命!把这骡马市里贩卖西域人、昆仑奴的周老三给你找来了!”说罢他便一个响指,身后的随从很快就把先前乔苒看到的那三个人押了进来。
不知是害怕还是心里有鬼,三人被押进来之后便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怎么样?乔小姐你看看是不是他们?”卫君临说着蹙了蹙眉,上前毫不客气的捉着那个穿金戴银的,将他的脸扳了起来,激动的问她:“乔小姐,你快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乔苒对着那个眼神躲闪的男人看了片刻,却并没有回答卫君临的问题,而是看了片刻之后,目光略过那个男人看向那两个身后被一并压过来的人。
这两人一身灰扑扑的短衫,这穿着一看就是日常方便跑腿所用,大抵是那个穿金戴银的男人的随从。被卫君临抓人的时候反抗了一下便被一起抓来了。
眼见乔苒的目光落到了那两个短衫男人的身上,卫君临连忙咳了一声提醒押着那两个男人的随从,这些随从真是不机灵,还要他来提醒,真是的!
被他一声咳嗽提醒到的随从会意之后连忙伸手熟练的将两个短衫男人的脸扳了起来让乔苒看个仔细。
这个他们太熟了!主子挑马崽的时候也是这么看脸的,扳人可比小马崽轻松多了,都不用费力。
对着那两个被扳脸痛的龇牙咧嘴的短衫男人,乔苒看了片刻之后便收回了目光,对上卫君临期盼的眼神,乔苒道:“除了这边这位,”她说着指向其中一个短衫男人,道,“另两位都不是那一日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