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宁忠景和崔万采不由得心里一动,看来这一场腥风血雨,马上就要来了。
宁渝在之后的两天时间里,开始不断接见下面的一些臣僚,从政事堂到枢密院,再到监察院都要刷个脸熟,毕竟他常年在外,还有很多人确实没有见过,这对于宁渝来说并不利,无论是什么人,还是要做到心里有数。
“大都督,属下吏科主事郭修到。”
新任的吏科主事郭修一路急急忙忙赶了过来,眼下复汉军马上要草创一国,很多规章制度还没有彻底定下来,因此政事堂的一些主事官员都已经忙到跳脚。
政事堂前任吏科主事被派到了新开辟的浙江,去做了浙江的布政使,而新任的吏科主事郭修,并非名门出身,实际上他也是出身于寒门,但是胜在思维敏捷为人正直,早年间也跟着宁忠源做事,颇受看重,因此在这个关键时候便领了此职。
“郭修,眼下诸省官员安排可曾妥当,是否已经全面铺开?还有后备的人才选拔是否已经开始?对于这一次的科举中举人才是否做好了相应的培养计划?”
宁渝的每一个问题都问得很慢,足够保证郭修听得一清二楚,可是这对于很多官员来说,这种问话方式,同样也是一种心理上的压力,特别是很多只知道读死书的官员,更是无法做到这样的临场随机应变。
只是郭修却显得十分从容不迫,尽管他十分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可是也没有半点的紧张之色,直接开口道:“启禀大都督,目前鄂、湘、赣、皖、浙五省官员已经全部就位,深入到各府、县以及镇一级,目前地方上总体来说还算比较安定,因此这些官员的就任还算顺利。”
“后备的人才选拔也已经展开,相关的人才将会从基层官吏当中进行选拔,然后还有利用到复汉军的政务大学和军内的退役人才,以保证后续人才的充足。至于科举人才,目前各部观政到明年开春基本结束,到时候会针对下一步继续安排。”
郭修回答得不慌不忙,这让宁渝也感觉到几分满意。只是对于郭修提到了地方安定问题,宁渝头也是清楚的,早在一个月前的时候,江南地方上的一些县便出现过动乱,大多都是在当地士绅的鼓动下,出现了反抗复汉军的情况,当然在复汉军的刺刀下,这些所谓的动乱也只是旋起旋灭罢了。
在目前的地方政权的制度上面,宁渝并没有做太大的调整,毕竟一国制度根基也不可能轻改,到时候若是改的不伦不类反倒是徒惹人笑话,因此目前复汉军的地方政权制度依然沿用过去的制度,可以说是保持原状。
在宁渝的设想当中,每占领一个地方一定要好好消化当地,可以说到目前为止复汉军在这一点上做的远远还不够,毕竟复汉军崛起太快,像湖北和湖南二省毕竟是有根基在的,再加上联合了大量的士绅,因此吞下去倒也没有特别费力。
可是对于江西、安徽以及浙江三省,毕竟是新纳之地,还没办法彻底进行消化,因此宁渝的要求也就没那么高,最主要的是打击忠于满清的地方势力和团练势力,特别是地方士绅的私人武装,更是宁渝打击的重点。
像之前江南地方上的动乱,便是这些地方势力不甘心的缘故,因此宁渝也算是吸取了教训,在复汉军全面占据浙江后,并没有一步直接占据福建,而是开始针对已有的底盘进行巩固。当然在这一过程中,要给出许多好处,也要亮一亮复汉军的大棒。
所幸的是南方诸省原本对清廷的忠诚度就不够,大家伙心里也知道江南只是清廷手里的会下金蛋的鸡,迟早有一天会被彻底宰杀,因此这里并没有多少官员士绅对满清殉节。大家伙也颇为知情知趣,在复汉军来了以后还是比较配合的。
“地方绥靖一事,其首要责任便在于选官,因此吏科一定要牢牢把握住选拔原则,记住不要把人一棍子打死,现在人才难得,只要不是那等害民残民的官员,复汉军还是要讲究一定的方法和原则。”
宁渝说的这番话,其实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自从复汉军兴起之后,一些人便有些昏了头,在选拔人才的时候开始讲什么德才兼备,这才宁渝看来简直就是个大笑话。
因为在这种体制下选拔出的人才,可能德行是有了,但是才能估计就两眼一抓瞎了,然而在宁渝看来,一个啥也不懂的好人,最多也只是一个拥有良好做人品质的废物,并不能胜任地方上的复杂工作,因此更加强调才能,才能宁渝想要表达的重点。
“属下明白,惩前毖后,方为用人正道。”
等到郭修退去之后,宁渝也开始考虑到了将来的政务问题,目前的复汉军严格来说跟清廷地方区别不大,制度基本相似,而人才选拔渠道变化也不是很大,这样得到的结果顶多是一个清廉度更高的地方政府,但是对于清廷存在的固有积弊改善上却没有丝毫的好处。
实际上在如今的大清,地方积弊之深重是相当可怖的,这种积弊往往会造成官府和百姓的撕裂,特别是在针对于县级以下的统治上,更是反映得淋漓尽致,从宋明以来的士绅共治局面,并没有得到一个根本上的改善,长期以往就会造成中央权威的流失。
特别是前明之亡,在这方面是吃了很大的亏,政令不出县城的局面几乎贯穿了整个大明,这就造成了很严重的一点,那就是中央对地方的把控变得越来越弱,能够从地方上挖掘的财源也就变得越来越少,以致于大明中央的可用财税变得非常低。
清廷虽然在这方面是吸取了大明的教训,他们针对地方上的财税是做了改革,使得中央财税得到了大幅度的增长,这一点是比大明强上一些的,但问题是也只是强上一些,原因就在于受到了生产力的限制,并不能做到彻底掌控地方基层,地方依然是需要士绅来实现共治。
宁渝心里明白,自己如果想要彻底掌控地方,除了抑制地方士绅的权力之外,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将目前的官员体系再扩大十倍,将底层官员直接深入到乡镇体系当中,可是想要做到这一点,所需要扩大的财税基础可就不止十倍了。
说到底。生产力和钱没到位的时候,宁渝担心再多也是空的,因此现阶段要做的头等事,还是要多捞钱,只有钱到位了,这事情也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