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言辞极为恳切,可是对于此时的管源忠来说,他对满保并没有那么大的把握.......若是对方不愿意牺牲,那么接下来的战局又该如何是好?
新会距离惠州府并不算遥远,因此管源忠的信件早早便到了满保的手里,可是对于此时的满保来说,这一封信他怎么看心里怎么觉得别扭,甚至想着干脆视而不见。
就在这些日子里,黄国材的一番话彻底点醒了满保,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接连打输了这么多仗,把整个浙江和福建都给丢了干净,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跟朝廷交代,之所以雍正还没有处理他,完全是看着这几千残兵的份上。
在雍正和朝廷大佬们的心里,对于满保最大的希望,就是他能够带着这几千残兵一起去死,为大清朝的将来发光发热,如果满保还活着,那么对于所有人来说,他都是一根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
如今满保收到了管源忠的信件后,心里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将黄国材找来,将管源忠的信件丢在了他的面前,脸上更是露出几分愤恨。
“他管源忠想让老夫当他的挡箭牌也就算了,可是这个老匹夫居然让我在危难之际,弃军而走,将这几千兄弟都丢给楚逆!这让老夫如何能忍!”
黄国材将这信件细细读了一番,心里不由得大喜,他等待的这个最好时机已经到了,便连忙愤愤道:“督宪大人,他管源忠这是表面上为大人考虑,可是实际却根本没安好心,若是大人真像他说的那样做,怕是将来会发生难言之事。”
什么是难言之事?自然就是指他满保跟着几千人一块完蛋。
满保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却没有喝上一口,而是狠狠摔在了地上,冷笑道:“他管源忠凭什么对老夫指手画脚,新会如今被楚逆所占据,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如今数万人围困区区一个新会,却一直打不下来,更是无能至极,如今希望老夫来给他当替死鬼,哼,做梦!”
黄国材心里大喜,连忙添上最后一把柴火,低声道:“大人,来之前的时候,下官曾听人说福建水师已经全军覆没,水师提督吴琳就是听信管源忠所言,大意之下贸然出兵,才连累到全军尽没,两百多艘战船都没了......”
很显然,这又是一个相当爆炸的消息,让满保听了后,心里更是怒火万丈,“狗奴才!管源忠这头猪!没有了福建水师,咱们拿什么制衡楚逆的水师?如今水师没了,咱们又该往哪里去?”
福建水师的重要性,满保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甚至福建水师之所以能够有这么大的发展,也有他满保的一手功劳。可是如今水师全军覆没的消息,却使得满保的内心更受了几分刺激,恨不得掐死在新会的管源忠。
“大人,如今水师即没,下一个就轮到咱们了,若是再听从管源忠的命令,咱们恐怕都得死在惠州啊!奴才死不要紧,可是督宪大人您,万万不可折损在此处,否则这大清的江山,又该何人扶持皇上呢?”
黄国材跪在了地上发出悲戚之声,却是彻底坚定了满保的内心。
“哼,咱们不守惠州了,直接往韶州方向走,汇聚韶州的清军继续往西南走!”
满保的脸色浮现出一丝冷意,他已经决意不再跟着管源忠等人,陷在两广的大坑当中,只要能够脱身,无论去云南、贵州还是四川,将来都有转机,可是如今在两广这处绝地,却是彻头彻尾的死局。
清廷在广东一直都派驻有重兵,主要分为广州将军管辖下的八旗兵和全省的绿营兵,其中广州是广州将军驻守,肇庆是两广总督驻守,至于惠州就是广州提督驻守,下辖虎门、潮州、南澳、琼州、高廉、英德和碣石七镇,合兵三万余人。
当然,前番广州将军管源忠为了围攻新会,便将其中一部分的绿营兵都给调走了,因此此时在惠州的清军,实际上分为两部,一部是满保的闽浙绿营残军,大概有六千多人,另一部分就是广东提督李浑管辖的一万绿营。
因此现在满保想要跑路,就不得不顾忌到广东提督李浑,尽管从官职上来说,满保是闽浙总督,他李浑只是一个广东提督,两者相差甚远,可问题是现在满保不过是客居两广,根本不可能对李浑有管辖的权力,因此想要说动李浑一起跑路根本不可能,还得提防着对方阻拦。
“广东提督李浑那边,你看如何是好?”
满保沉吟了一番,决定向黄国材请教。
黄国材心里早有定计,笑道:“督宪大人不妨以共商战事的名义,将李浑诓来,到时候设下酒宴,将其灌醉即可,我等可深夜以驻防的名义离开惠州。”
当然,黄国材还有一个办法没说,那就是直接杀掉李浑,接管绿营。
满保在心里也思考过这一点,只是还是摇了摇头,杀官等同于造反,现在他还没有到那个地步,真要是彻底撕破脸了,将来也是难逃一死,因此只是将对方灌醉在营地里,然后偷偷摸摸带着人跑路,想来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满保下定决定,直接派人以共商战事的名义,去请广东提督李浑来聚,另一方面便是让黄国材去整顿部队,收拾行装,随时准备撤退,
李浑收到了满保的邀请后没有多想,毕竟复汉军确实已经兵临惠州,随时可能发起进攻,因此在战前与满保商议还是很有必要的,对于李浑而言,尽管满保是客居两广,可毕竟是位居总督一职,将来说不准还会成为他的顶头上官.......
当夜清军大营里一片灯火通明,满保会同浙闽逃亡的将佐,一起与李浑及同来的总兵们大肆饮宴,觥筹交错,只是每当李浑想要谈及防务之事时,却被满保给打断,只顾得一味饮酒作乐,李浑以为这是满保内心苦闷的缘故,也没有多想,就随着一同喝了起来。
一场酒宴却是喝得众人大醉,李浑也迷迷糊糊地被人抬进了大帐,他实在是有些喝多了,因此全身上下酥软无力,只是感觉外面一直都不太安宁,仿佛有兵丁在外面操练一般,吵得他有些不得安宁。
李浑揉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他有心出去看上一眼,便挣扎着爬起来,只是刚刚走了几步,酒力涌了上来,以致于直接倒在了地上,陷入了呼呼大睡。
是夜,满保携闽浙绿营参军,悄悄起身离开惠州府,往韶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