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拥有莫大的权力,可是宁祖毅性子十分谨慎,他绝不敢有违皇帝的命令,“崔大人,如何处置八旗朝鲜叛军,陛下自有主张,还轮不到你.....跟我来做主。”他在说话的时候,尤其强调了一句‘你’。
崔奎瑞脸色变得涨红无比,随后微微低着头,“将军,下官绝非此意......只是还望将军能够将朝鲜民意,传达至陛下。”
宁祖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崔大人,你要明白一点,陛下虽然不在朝鲜,可是终究是朝鲜的君主,而朝鲜百姓也是陛下的子民,对于陛下而言,他怎么会不了解子民的想法?但是你要明白,像这样的事情在大楚亦是发生过的。”
崔奎瑞下意识点了点头,毕竟大楚一路推翻清廷,像这种处置叛徒的问题,还是非常多的,听说皇帝的手段也十分狠辣,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下意识问道:“朝鲜亦将仿照大楚旧例吗?”
“崔大人,本将军都已经说过了,这将会由陛下做决定!”
宁祖毅有些不满说道,随后才轻轻叹口气,“其实你根本就不用问,那些叛徒当中的为首者自然都是死路一条,至于其他人,将来也会发往大楚各地去挖矿,他们的日子不会比活着好多少,但是这一步也很重要,至少要让八旗朝鲜叛军们,都放下武器才行。”
“是是是,将军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鲁莽了。”
崔奎瑞松了一口气,与身旁的金一镜对视了一眼,二人脸上同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这一下终于可以放心把老论派给搞死了........
二人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之后,接下来却又禀告了另外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处置李昑.......
在宁楚大军攻入朝鲜之后,第一目标自然是乾隆和朝鲜王李昑,只不过乾隆早早就跑路了,而李昑作为朝鲜王,自然还待在汉城,被复汉军直接给拿住了,不过也没有特别去苛待他,只是将他关在了一座小院子里面,等待着发落。
不得不说,李氏在朝鲜人心中的地位还是非常特殊的,尽管眼下的朝鲜王是让皇帝宁渝在当,可是在其他人一些人眼里,李氏依然拥有着特殊的身份,因此并没有随意处置。
崔奎瑞感觉到很头疼,这个王世弟实在是一个天大的麻烦,当初就是因为他搞出了辛壬士祸,后来又因为这个王世弟的身份,被八旗立为了傀儡,而眼下落在了复汉军手里,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摆布呢!
当然,现在崔奎瑞学聪明了,他只是将问题提了出来,并没有给出丝毫的建议,害怕因为建议中的问题而被复汉军给怀疑上了,因此在处置上闭口不言。
宁祖毅却根本不体会他的想法,径自问道:“崔大人觉得,此事怎么处理更好?”
崔奎瑞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苦笑,心道前面该问的不让问,现在摆明了不该问的又让问,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不过他可不敢跟宁祖毅尥蹶子,只得老老实实道:“不如将他遣往南京,好生养着如何?”
“好,就这么办,崔大人这两天抓紧上个折子,然后就可以正准备送人了。”
宁祖毅十分果断地拍了板,这件事其实早就有了定论,只不过是为了让崔奎瑞先主动说出来,以表明此举绝非宁楚的原因,实在是因为朝鲜百姓的民意嘛.......
当然,无论民意如何昭昭,对于李昑本人来说,这一段时间的日子却几乎如同一个噩梦,他十分担心有一天会被八旗杀掉,因此如今终于等到了脱身的机会,他自然是不肯放过。
“去南京?好呀好呀!罪臣多谢陛下隆恩!”
经过了这么大半年的软禁,李昑头上的白头发都多了不少,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尽管他心中明白,自己去了南京也是当一个闲散的郡王,可是总好过目前这般的傀儡,天天处于水深火热的状态。
宁祖毅微微笑道:“陛下当初说过,大王当上这个朝鲜王,实际上也是身不由己,尽管处于这个位子上,平日里也颇为节俭,陛下还是很欣赏大王的品性,将来到了南京之后,大王也能多过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是啊,这天底下最倒霉的差事,莫过于君王了.......当然,罪臣以为像陛下这般的圣王,自然不会有罪臣的苦恼,只是罪臣心里也以为,能早些日子卸下这个重担,才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李昑的脸上挂着几分感慨,尽管众人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可是像眼前这般神态,似乎也没有半分作假。
数日后,宁祖毅派遣了一行人,护送李昑乘坐海舟前往南京,而与此同时还有他的两封奏折,一封是关于朝鲜相关的处置问题,另一封便是关于乾隆逃到郓春的问题了.......实际上就在乾隆跑到郓春边境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可是宁祖毅并没有去想办法阻止。
根据宁祖毅对皇帝的了解,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猜测,那就是皇帝有意纵容乾隆跑到俄人那边去......至于原因嘛,他现在还不是那么清楚,可是皇帝既然要这么做,那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对于东北的武装农场计划以及缅甸的封君计划,宁祖毅在最近这段时间也有所了解,可是他也能够肯定,像朝鲜这种地方,实在是很难推行下去,关键是吃力不讨好......与其搜刮原本就很贫瘠的朝鲜,还不如想想其他的办法。
当然,他作为臣子,唯一能做的便是全力配合皇帝,然后将奏折写上去禀告皇帝。
八月,在李昑乘坐着海舟离开汉城后十余天,汉城上空却是突然阴云密布,空气更是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来气,很明显一场大暴雨即将落下来,而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
宁祖毅站在刚刚修葺过的朝鲜领议政总督府办公室窗前,望着窗外密布的阴云,整个人也都表现出几分凝重感。
在他的身后,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正趴在办公桌的桌面上,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汉字。
“朝鲜老论派将于三日内,被少论派全面清洗,涉及人数四千七百八十余人......”
在汉字的下面,还有一个血红的小字,“准”,它用朱笔草就而成,让人看着却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而唯独只有站在窗前的宁祖毅明白,那是宁渝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