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嘉淦心里由衷地产生怀疑,他望着米店老板,“店家莫不是在玩笑话?归远城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粮价?”
米店老板顿时像看傻子一般,笑道:“老丈想必不是本地人吧.......归远城上个月的粮价就平抑下去了,听说陛下从湖广调集了四百万石粮食入山西,还严厉打击那些囤积奸商,这粮价啊自然也就下去了......”
孙嘉淦微微一怔,他脑海里顿时发生了剧烈的冲突,一方面是自己的亲眼所看,另一方面又是自己对这个世界数十年的认知——当二者发生冲突的时候,他反倒不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了。
在迷茫之中,孙嘉淦缓缓朝着门外走去,而他刚刚走出门外的时候,抬眼便看到了刘统勋正一脸笑眯眯地望着他。
“我不信。”
“我知道。”
“我还要继续看看。”
“随便你。”
.........
夕阳如血,却是给归远城平添了几分荒凉,若是寻常的诗人至此,只怕会好好地搜肠刮肚一番,非得吟出一篇盖世名篇出来。
然而对于此时的孙嘉淦与刘统勋二人而言,却并没有丝毫吟诗作赋的心情,特别是对于孙嘉淦而言,刚刚在归远城内的一幕幕所见,却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到了江南之地。
数不尽的美食,穿不尽的美衣,还有那些数也数不清的商旅驼队,全然一副兴盛发达之场景,却是丝毫不像刚刚经历过战争的模样。
更让孙嘉淦为之惊讶的,不仅仅只有这么多丰富的吃食,还有让人无比感叹的物价,只需要一两二钱就能买一石米,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锡公,下官之前在湖广的一处小县当县令,名字说起来或许你都没听过,在下官上任之前,那里的百姓连吃顿饱饭都觉得奢侈,可是现如今虽然还做不到多么富庶,可是吃饱却已经不是问题了......”
刘统勋给孙嘉淦倒了一碗酒,随后又给自己斟满,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得意,反倒是有几分崇敬,“你以为这都是小弟的功劳吗?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因为这是朝廷,这是陛下在,才会产生的结果。”
孙嘉淦静静地望着刘统勋,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接下来要说的话,可是他并没有半分的抗拒,反而更想认真听一听。
刘统勋一口饮尽碗中酒,道:“从陛下还没有登基开始,就已经开始关心小民的生活,他甚至亲自给我们上课,告诉我们怎么去发展一个地方的生活水平,那些东西不是简简单单靠着书本上来的,可是陛下都会一点一点,让我们去把百姓的生活放在心里。”
“发展到了如今,咱们的生活确确实实好过一些了,可是陛下又看到了未来,特别是像北方跟俄人争,争的是什么,那是生存空间,那是咱们百姓未来的发展根基!”
刘统勋目光咄咄地望着孙嘉淦,“欲争北方,蒙古必须要成为大楚牢不可分的一份子——而锡公你,便是能够为此建功立业的绝佳人选。”
在这个时代,真正跟蒙古人打交道最多的,还是那些晋商,而作为山西士绅领袖的孙嘉淦,他无疑能够起到莫大的作用。
孙嘉淦沉默了,他将桌面上的一碗酒喝干,却因为太急而导致一些酒液都漏在了胡须上,整个人却是显得多了几分激昂之意。
“老夫原本只是无用之辈,若于国事有益,何惜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