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志文握着手机,蹲在地上抱着头,泣不成声。被命运接二连三的捉弄。刚刚接受朱颜就面临这样的折磨,让他命运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和满满的负疚感。
这些话,确实有些煽情,特意为了鼓励朱颜而说,可何尝又不是真心话呢?相比她的平安,原本还会纠结的那些都变得不重要。
可郝音,她那边又如何呢……她有轻微的脑震荡,现在一个人看病到底能行吗?她现在怎样了?
钟志文感觉脑子要炸裂,心脏也揪起来那样地剧痛。
“钟医生,要不,我陪你去一趟妇幼医院。”
钟医生花白的头发,颤抖的双肩,如此触目惊心。
“算了。不去了。谢谢你。我们去到那边也帮不上忙。”钟医生摆摆手,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呆滞。
总有这样傻子为了陌生人的安危不顾生死。
而一会儿这位好心的交警又去哪里隔离呢?他一定有家人在武汉的,早上还说媳妇帮他准备口罩。
虽然脑子里一片浆糊,也有一瞬间的崩溃,但钟志文应急能力和心理素质还在那里。他搜出钱包,把酒店房卡、家里的门禁取出来,和钥匙一起递给陈警官。
“我住弘业酒店414房间。这个是门卡。这个是我小区的门禁,这串是我们楼栋和家里的钥匙。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后面如果没有地方去,就两个里面选一个吧。”
钟志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作为记忆力超凡的他此时竟然记不住对方的名字了。一时有些恍惚。
“我叫陈凡。”
陈警官爽朗地笑起来,感动于钟医生的信任与周到。若是他,也会这样毫不犹豫地相信对方。把车钥匙、家里钥匙交给他。他很想跟钟医生做朋友,不想虚伪地拒绝他的好意,路上考虑了很久也确实找不到合适的隔离去处。
朋友嘛,不就该肝胆相照,互相帮助么?!
“陈警官,你拿着!屋里面的药和吃的你随便用。就当自己家里。”
“谢谢!既然你对我这么信得过,那就不客气了。咱很想交你这朋友,以后你叫我老陈,小陈,陈凡就行。我就喊你老钟。如何?”
陈警官大大咧咧地把钥匙和两张磁卡接过来。
“好。”
钟志文依然是腼腆一笑,笑得有些灿烂却凄凉。从小到大,就没几个朋友。陈警官的这番话深深温暖了他,让他得到了一直渴望的男人间宝贵的兄弟情义。
小的时候在村子里,村里小孩都辱骂他不跟他玩;后来去了县里寄宿读初中,市里读高中,基本都是独来独往,一门心思搞学习。
到了北京,一个寝室里都是大城市来的孩子,物质、见识和谈吐方面的巨大差异,让他更感觉自卑与格格不入。没钱、没时间、有女朋友,再次成为他逃避人际交往的理由。
郑慈航算是他的知己,学术上的那种。但不能算是兄弟情义。在钟志文心里,他们还是来自于不同的世界。亲近但不亲密。嬉笑怒骂,也算放松,但似乎始终有道鸿沟横跨在他们中间,无法逾越。
“你等我一下。我去对面买早点。你们医生不是说,这病靠免疫力吗?那得吃饱点才行!等我!!”
说着,陈警官匆匆跑出门诊大厅。
陈凡是武汉女婿,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也缺少真正的朋友。为了感恩老婆两地分居的一往情深,转业后来到她的城市,她的家乡。
这是他的第二故乡。
他自己是个陕西的糙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