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或许以为难如登天,然若是君侯肯出面操持,此事不过尔尔。”公子胡亥低俯着身体一字一顿到:“从龙之功君侯也愿分予他人吗?”
仿佛自从被赵高裹挟着篡改遗诏后,李斯就失去了往日的判断力,老态尽显,力不从心。
“公子要老夫做什么?”李斯沉默半晌开口道。
“不多,两样物件而已。”公子胡亥一笑道:“禁中右符及传位玺书。”
“公子。”李斯皱眉,他不解地看向赵胡亥说道:“玺书已下,何须如此急也!”
“君侯倒是稳若泰山。”公子胡亥哼了声说道:“陛下遗诏被篡不过府令与君侯一念之间,他日若是再有别念怕是......”
说着,公子胡亥拿起案前的酒爵猛然倒扣在铜制案几之上咬着牙说道:“另立新君。”
李斯手脚冰凉,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地少公子,底气不足地反驳道:“军国大事,岂能儿戏!”
“君侯!”公子胡亥扫了一眼老态龙钟的大秦右相,带着些许威胁道:“这车驾随行军士虽多,然左右内侍宫娥才是近身之人,今某与君侯的性命可都在府令掌控之中,宫变又何须万马千军,一杯鸩酒足以。”
“他敢!”李斯怒而拍案,然而却丝毫没有吓到赵胡亥。
“废立且在一念,天下事还有什么不敢。”色厉内荏的李斯在公子胡亥看来可气又可怜,他不由得开口讥讽道道:“君侯真是妄为左相。”
“公子若有话烦请直言,又何必一次次地以言语辱及臣下。”李斯被公子胡亥刺激地动了真怒,他冲冠眦裂地坐直了身子大声道。
公子胡亥愈发地淡定了,他靠在凭几上箕踞地坐着,轻声细语道:“君侯何须动怒呢?胡亥不过实话实说而已,这仪仗之中早以为赵高所控,若不然诏书岂能轻易篡改。”
李斯沉默,他轻别过头尽量不与公子胡亥对视,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的大秦左相已是铸成大错悔不当初。
师傅是好口才学生当然也不遑多让,公子胡亥以指间敲打着案几,挑眉道:“君侯所求什么?又或者说中车府令许诺君侯什么?”
不待李斯回答,公子胡亥自言自语道:“胡亥猜猜看,若论财帛,君侯可谓富比陶白,若论尊贵,权势又仅在皇帝之下,依如此看,中车府令怕是给予不了君侯什么了。”
身体向李斯靠了靠,公子胡亥凑近压低声音道:“胡亥以为,君侯怕是想着国高比吕齐般与秦同休吧?”
“公子。”
李斯深呼吸了一口气,怎料刚要说话却又被公子胡亥截断了。
“胡亥以为,君侯有二不智。”公子胡亥正色道:“一者,与中官谋事如同与虎谋皮,今可矫诏杀长公子,翌日又怎不能以诏杀君侯呢?二者。”
公子胡亥一顿,看着李斯愈发苍白的面容,玩味一笑道:“君侯只想到论亲不及蒙氏,又可曾忧虑亲不及赵高呢?”
话语字字珠玑,李斯不由得冷汗淋淋,他哆嗦着嘴唇看着公子胡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亥有一谋。”公子胡亥信誓旦旦地说道:“或可解君侯之危,又可如君侯所愿。”
“斯请公子教之!”
李斯推开案几,大礼作揖拜道。
废了好些话终于折服了李斯,公子胡亥心中满是自得之意,也不去掺扶,而是任由左相行礼。
“其一,关中。”公子胡亥盯着李斯发白的发髻思索着说出自己的计划:“烦请君侯遣心腹之人持玺书先行入咸阳,于群臣与诸公子间正式宣读陛下遗诏,令群臣出函谷以迎车驾。”
“其二,车驾入三川而行,令郡守由引兵接应,接管仪仗宫卫,至于塞上的兄长,待胡亥继位之后再徐徐图之也为时不晚,君臣名分已定,吾家大兄做不出不臣之举的,玺书既下,某堂堂正正继承皇帝之位,又何须行那心虚之事。”
“陛下大行,左相御前受命,自为辅政之臣,余事又怎可动君侯分毫?”
李斯此刻完全失去了自辩能力,只能任由公子胡亥牵着鼻子走,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问道:“那,中车府令......”
“君侯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可,其余的。”公子胡亥自信一笑道:“胡亥自有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