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心中放松了很多,接下来的路途虽然艰难,却少了许多的人迹,他在这孤独中能找到些许安全感。
离开阳关后,路上还有几处绿洲和水源补充点,它们都位于沙漠边缘。
最后一处水源补充点是西洲中的驿站,离开这个驿站需要跋涉七八天的沙漠旅程,才能够到达魔鬼城附近的绿洲。
自从长安出发后,他就再没有机会和来曜见面,就算此次落脚在大漠边缘的最后水源地,来曜都始终在中军队伍中,不曾露面一次。
面对即将到来的黄沙之旅,军汉们表现得很淡定,毕竟这条道他们已经走过无数次了。各自开始补充干粮和水源。
李嗣业从长安出发到现在,消耗的是都护队伍的军粮,他背包中的六十多块压缩饼干分毫未动。所以不必准备干粮,只把六个牛皮水袋灌了个满满当当,只等着第二日清晨随军开拔。
陆谦先是来找李嗣业,颇为发愁地说轮到他们后队押送骆驼了,他这个队正的手下没什么得力的人手,想跟李嗣业借用一下藤牧和田珍,让他们各带十几人,负责护卫驼队的安全。
都说吃了人嘴短,拿了人手软,李嗣业在陆谦这儿吃了十几顿酒,这点小小的要求岂能回绝人家。况且藤牧、田珍这些天行在路上,也闲的生了虱子,听到有人愿意用他们做押送什长,当然自告奋勇,当做军旅生涯中的第一次历练。
陆谦把两人支开后,开始请李嗣业喝酒。
此时天色已晚,一弯冷月悬挂在柔和起伏的沙丘上空,沙漠中昼夜温差大,就算处于绿洲的军帐中,也能感受到裹挟着沙粒的寒风。
这个陆谦挟带的私货不少,都行进到沙漠深处了,还能有如此多的酒水。
他一边豪饮,一边对李嗣业进行劝酒:“多喝点,李兄,实不相瞒,这是我最后的存货了,等入了大漠,你想喝也喝不到了。”
李嗣业透过在风中摇曳的帐篷门幕,看到外面的营地一片静谧,距离开拔还有一个晚上,安静该是安静些,可这也太静谧了吧。
他暗自多留了个心眼,端起酒盏只浅尝辄止,剩下的一多半儿偷偷倒掉。反正夜色朦胧,在风中摇曳的灯火明灭不定,将熄未熄,两人的模样在对方眼里也是晦暗不明的。
他就这样和陆谦杯盏交错,浪费了整整一袋酒水,心疼得陆谦连连咂舌。
为了麻痹李嗣业,着实花费了他不少钱财,现在到了最后关头,也懒得再敷衍表演了,冷笑了一声悠闲地端起酒盏慢慢品尝,望着李嗣业摇摇晃晃的身躯低声说:“也该倒下了吧。”
李嗣业抬起了手指指着陆谦,尽管喝了少量的酒水,但眼前还是头晕眼眯。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悄悄解下了蹀躞带上的哕厥(一种用来解绳的钩子),塞到了护臂下的袖口中,眼皮沉得像灌了铅,身体向后倒去。
陆谦居高临下冷冷地觑着他,对外面的亲信吩咐道:“把他捆在胡杨树上,等后面的狼群来干脏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