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元帝格外多情起来,他亲自饯行,送出长安十余里。望着昭君的毡车、驼队消失在长河落日中,
42岁的皇帝凄凄惶惶,悵然若失。殊不知,他生命的最终驿站也不期而至。
四个月后,元帝驾崩,成帝变作汉宫的新主人。
黄叶满长安,孤雁向南飞。王昭君在夕阳深处留下最后一瞥,便随着自己陌生的丈夫,驶向了茫茫大漠。
大约走了一年,总算到了匈奴婆家。初夏时节,处处水草丰美,马跃羊奔。沸腾的匈奴人,热烈欢迎这位新“閼氏”。
20岁的王昭君与40岁的呼韩邪并辔而行,笑容可掬地检阅着自己的臣民。
似乎这位秭归山坳里的漂亮姑娘,终於在高原草坡上找到了爱情与幸福。恰恰相反,等待她的,是此起彼伏的感情灾难。
王昭君原籍南郡秭归,那可是风调雨顺的膏腴之地;菜花盛开,金灿灿的;绿阴遍地,湿润润的;橙红橘绿,鱼白蟹黄……如今,荆楚风物都成了长夜无眠的怀想。
匈奴是另一番天地,野风呼啸,荒草起伏。尽管天高地阔,空旷辽远,可是,想吃一碗软烂粘滑的大米饭,有吗?想喝两口馥郁清香的明前茶,有吗?家乡渺渺关山远,王昭君夜夜都梦见回娘家,可惜,是梦,做不到,唯有撕心裂肺地思念。
这时候,昭君的兄弟却沾了姐姐的光,因“和亲之功”,被汉室封為“侯爵”——这是多少边关战将“渴饮刀头血,睡卧马鞍心”的政治理想啊!
王家小哥摇身一变,做了亲善大使,他多次跑到匈奴那里,和远嫁的姐姐团聚。
其实,越这样零敲碎打,王昭君越不解渴,越想家。
昭君似乎应该知足了,呼韩邪单於并非“只识弯弓射大雕”,反倒是个地道的性情中人,颇有几分侠骨柔肠。
老夫少妻,百般恩爱,这也算“摸黑”撞上了好姻缘。
哪儿成想,刚热汤热水地过了一年多,阎王爷便招走了呼韩邪。
被窝儿还没暖热乎的王昭君,守起了寡。
昭君身边只躺着刚刚降生的小男孩儿——伊图智伢师,这是呼韩邪的遗孤。
孤儿寡母,人地生疏,无依无靠,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王昭君梦寐以求的就是回到中原。呼韩邪死了,冷酷的政治游戏也该收场了,她迫不及待地上了一道表章。
内容大意是:孤苦伶仃的小寡妇还能替朝廷做什么呢?开开恩,放我回家吧!
按理说,这点要求并不过分,皇帝一句话,王昭君的夙愿便能实现。
可是,命运偏偏跟她作对,呼韩邪新丧,南匈奴面临新的权力重组,汉成帝冷淡地拒绝了昭君的请求。
呼韩邪的继承人,也就是呼韩邪与前妻所生的儿子——雕陶莫皋继位,尊号复株累单於。
新单於,竟然“惦记”上了王昭君,尽管王昭君是他的后母。
游牧民族的风俗,在汉人眼里极為野蛮,养子有权得到后母。
虽说名分差一辈,年轻的复株累却和王昭君是同龄人。
哪有英雄不爱美人的?小伙子早就盼望把如花似玉的昭君娶过门来,这种意愿,大大方方地摆上了桌面。
王昭君先是惊愕,继而羞愤。这叫什么事儿?后母、养子,谈婚论嫁,疯了吧!
任何一个深受中原文化浸润的人,都不能接受这种离经叛道的“乱伦”行為,何况是知书达理的王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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