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兰却紧咬着牙关不说话。他听见白锦儿哈哈一笑,
“你这不是听明白了吗,还有什么淡好思考的。我对你说的那些话虽然叫你生气,但你却想不出能够反驳的理由来,那是因为这几个月下来,你也认同我所说的了,
并且就是照着我所说的做了,不是吗?”
少年依旧低头不回答,白锦儿依旧说着:
“我已经大概听老岑说过了,你找了份在陶土行做事的活儿,每个月挣的不过百钱左右,租住在最便宜简陋的邸店里,每日吃着蒸饼度日。只偶尔攒下些闲钱,你们两人便相约出去喝些劣酒相谈。
这日子,怎么也算不上好过吧?
可是你不也坚持下来了吗?
这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喜欢。”
“嗯,那就很好。”
白锦儿打了个哈欠,语气也变得慵懒了起来,
“若是靠着一心的怨恨,或是赌着一口子气,始终不能走的长久;就算能维持一段时间下去,也不过是在生活中受着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罢了。
既然你已经坦然地接受,
那就很好。”
将自己的脸掩藏在阴影下的乔兰,原本紧绷的表情有些松懈了下来。
“我不是说了吗,你付出了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岑溪这个朋友,我对你印象的改观,正是你的收获。如果你愿意,正好我店里缺人手,你来帮忙,我付给你工钱,
这原本也是我们之前说过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
乔兰抬起头,语气中带着不屑,
“来你这里帮忙,是给我改过自新的恩赐?”
“所以我说,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难说得通,”白锦儿摊着手摇头,“别人对你甜言蜜语的时候,你别觉得别人是真的对你好;稍微言辞上冷漠或是严厉了些,便又竖起满身的刺,恨不得和对方划清界限似的。
你既然已经同从前不一样了,那么在我眼里,你和街上随处可见的找活儿干养活自己的人并无区别。你既然已经改过自新,
那对你来说,再没什么事情是好叫你心虚的,那么你在哪里做事,也应当是堂堂正正的才是。
这就是说,
我雇你不雇你,只取决于你的能力;而你来不来我这里呢,取决的应该是我能开出的月钱。
不存在恩赐不恩赐一说,
你做多少的事情,我给多少的工钱,
我拿钱购买你的劳动力,这是平等交换,既不是压榨,也不是恩赐。当然,你若是不适合这份工作或是做的不好,无论是扣钱还是解雇,这也都在合理的考量范围。
朋友之间是人情,
但老板与员工之间,只讲究工作。”
白锦儿长篇大论地说着,看着乔兰流露出的疑惑,她咧嘴笑了笑,
“说白了,我觉得你适合在我们店里做事,我能给你你现在在的那家陶肆给的工钱的三倍,甚至更多。作为一个不会意气用事的,大人,
你应当好好地考虑考虑,而不是单纯地赌气便说不,更不是说些自认为阴阳怪气的话语。
因为我们此时谈论的,是正事。”
岑溪站在一边默默地听着,
虽然白锦儿说的好多词语他从未听过也听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难不成老板娘平常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是个饱读诗书,博古通今的人?
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出自哪本著作之中,
他一定要去找来看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