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响起,赫德蛮骑呼啸而来,女子吓得丢掉木桶,转身朝着森林逃去。
赫德人追赶得急,女子顾不得矜持。她扶着头巾、拼命地奔跑着。长裙被风卷起来,露出两条白皙的光腿。
马背上的甘泉部部众忍不住吞咽口水。
“别杀她!别放箭!”甘泉狞笑着高喊:“跟她玩玩!让她带着你我去老营!”
如同是野猫玩弄老鼠,甘泉部部众一面发出怪叫恐吓女子,一面放慢马速。
林地边缘植被稀疏,女子根本藏不住身形,她朝着森林更深处逃命,身上的衣服被刮得破烂,裸露出更多的肌肤。
一众特尔敦人愈发兴奋,叫得更加大声。
女子的体力逐渐枯竭,跑得越来越慢。
甘泉狂笑着抽出一支鸣镝,踩镫起立,开弓放箭。
鸣镝伴随着尖啸声飞向女子后背,骑射准头有限,这一箭只是落在女子处,但却将可怜的女人吓得跌倒。
女子爬起身,继续逃命,跑得比刚才还要更快一些。
一众特尔敦人放肆大笑,唯独老奴隶秃尾不言不语。
这些特尔敦人大部分也是奴隶,平日里受尽欺辱压迫。但在向更弱势的存在施暴的过程中,他们的一切愤恨仿佛统统得到释放。
“散开!”甘泉大声叫喊着:“别让她跑掉,从两翼裹着她!”
后面的甘泉部部众向着左右两侧提速,三十多名特尔敦人慢慢展开成扇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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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衣服已经烂成一条条的女子脚下不稳,再次摔倒,跌入一片枯叶中。
甘泉心痒难耐,催动战马追了上去。
“反正老秃尾会说两腿人的话。”甘泉心想:“先把她抓起来,再审……”
当甘泉的精神亢奋到极点时,他突然感觉天旋地转,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
其余特尔敦人只见首领战马的膝盖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折,战马嘶鸣着栽倒,而他们的首领被硬生生甩下马鞍,在半空中翻滚着飞向前方。
紧接着他们看到枯叶中跳出一个人影,那人提着一根大棒,残忍地槌击他们首领的脑袋。
颅骨先断,木棒后折。
特尔敦部的嫡系后裔、烤火者的堂侄、野心勃勃的赫勒灰“甘泉”就这样一命呜呼。
就像听到号令似的,数十道人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就像是从地里蹦出来一样——事实上他们还真是从地里蹦出来的。
鬼影手上都拿着一根带尖头的木棒,见到骑马的人就刺、就砸。顷刻间已经有数人落马。
“有埋伏!”特尔敦人惊恐大喊:“快跑!”
特尔敦人纷纷猛刺马勒、狠抽皮鞭,驱使战马加速突围。
不等跑出十米,冲在前面的两个特尔敦重蹈甘泉的覆辙——林地里还有其他绊马索,天知道那个女人把他们引到了什么地方!
“走不脱了!杀!”一名特尔敦人拔出弯刀,疯狂地劈砍着。
另一名特尔敦人摘下号角,想要求援。
“咻。”
伴随着尖锐破空声,想要吹号的特尔敦人惨叫不止,他的左手和左脸被标枪钉在一起。
剧痛之下,牛角号也脱了手。
掷出标枪的是一名威严的中年人,他从容不迫地拔出另一杆标枪:“[通用语]小心蛮子鱼死网破!套他们的马!”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青年带着一群手持各式农具的男人钻出灌木丛。
青年人在中年人面前敬礼:“少校!我们来了。”
“这里不用你们。”中年人指着特尔敦人来的方向:“从东边绕过战场,如果有蛮兵追过来,阻击他们。”
“是!”青年人抬手敬礼。
“埃佩尔先生。”中年人郑重回礼,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自己小心。”
埃佩尔点点头,举起刺槌当旗帜,带着民兵们消失在树林中。
……
与此同时,在村庄西北面,森林更深处的地方,阿斯科中尉正在纵马狂奔。
他沿着河谷,风驰电掣般冲进一处隐蔽的营地。
“谁生的火!”阿斯科勒马暴喝:“谁生的火?”
见来者不是蛮人,营地里的人们逐渐聚拢过来。
这座隐蔽的营地几乎像一座小镇那样大,但是里面只有女人、老人和小孩,一名青壮男人也没有。
“大人。”一名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是我。”
面对一名老妇人,阿斯科有气没处撒,他大吼:“罗纳德少校严令,不经允许任何人不准生火!你们左耳听,右耳漏出去了?灭火!马上!”
人群鸦雀无声。
一名四十多岁的农妇尖酸地抱怨:“我也生了火。实在太冷了!小孩子都冻得生病。不生火,连口热食也吃不上,这位大人您能挨住,我们可挨不住!”
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跟着抱怨。
妇孺们被单独安置在此地。她们十几个人挤在一座帐篷里,不许生火、不许离开、甚至不许大声说话。大家早就满腹怨言。
“蠢货!”阿斯科气得大骂:“你在这里生火,冒出烟!离着五公里都能看到!这个营地暴露了!若不是我们引开蛮子,蛮子已经杀过来了!就因为你们生火,你们的丈夫、儿子正在和蛮子拼命!”
阿斯科听到有人发出惊叫,然后他便被婆娘们团团围住。
妇孺们七嘴八舌地打听着消息:
“我儿子安全吗?”
“我爸爸呢?”
“男人们那边怎么样?”
“村子怎么冒烟了?”
阿斯科被吵得头昏脑胀,他大吼:“别吵了!”
没人理睬他。
阿斯科心一横,轻刺马肋,挤出人群,甩下一句“收拾行装,听命令更换营地”之后便匆匆离开。
……
而在森林另一端,战斗没有拖延太久。
特尔敦人赖以为战的弓箭、快马和弯刀在森林里发挥不出威力,混战靠的是数量和坚韧的精神。
冒进的三十余名轻骑被很快消灭,后续跟来的七十多名骑兵被民兵击退。
“还能走的马都牵走!还活着的赫德人也带走!尸体留下。”罗纳德少校拄着标枪,指挥狼镇民兵打扫战场。
“马尸怎么办?”有人问。
“把能拿的肉都拿走,剩下的就扔在这。”罗纳德少校催促道:“速度快!我们要赶快走!”
衣服烂成一条条的亚当少尉解开头巾,把裙子一直卷到腰上,两条大腿露在外面。
他拎着一柄斧子,骂骂咧咧肢解马尸:“是啊,速度快,不快点打跑赫德人,咱们怎么回去编筐去?”
刚才兴奋到战栗的特尔敦人如果看到“裸足女子”原来是这样一个满嘴脏话的帕拉图汉子,心情一定会很复杂。
幸运的是他们用不着看,因为他们几乎都死了。
埃佩尔从亚当身边走过,低声教训:“少说废话。”
亚当气哼哼地闭上了嘴。
三名原驻屯所军官带领两百余名狼镇民兵很快把战场打扫干净。
几十名特尔敦人被扒得赤条条的躺在地上,袍子、靴子、弯刀、弓箭全都被二次利用。
“耳朵要割吗?”埃佩尔问罗纳德。
罗纳德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没人给我们记功啦。”
“割呀!”亚当气哼哼地说:“一个耳朵减一百工时,不是很公平?总不能让我们干白工吧?”
埃佩尔不理睬亚当,继续问:“伤员送到哪?”
“送到妇孺营地。”
听到[妇孺营地]这个词,有民兵试探着问:“大人,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和老婆孩子团聚呀?”
其他民兵也竖起耳朵。
“赫德蛮子一天没离开铁峰郡。”罗纳德和颜悦色向着众人解释:“咱们就一天不能合营。你们放心,只要男人营地没有被消灭,妇孺营地就是安全的,你们的妻子、孩子、父母也是安全的。”
民兵们神色中都有些失望。
拄着斧头的亚当看不过眼,厉声叱骂:“让你们和老婆孩子团聚,你们他妈还能有心思打仗?一个个不都哄孩子、睡老婆去了?你们是舒坦,蛮子一来,全都洗干净脖子等死吗?
这是打仗!要命的东西!他妈以为是郊游?蛮子不走,谁敢私入妇孺营地,当着你老婆孩子面绞死你!谁不信,就试试!”
狼镇民兵们不说话了。
“长官!”远处有人高喊:“这里有个活口!会说我们的话!”
罗纳德少校精神一振,快步走过去。
一名老赫德人坐在树下,手里拿着一串玫瑰经念珠,正闭目养神。老赫德人脸上沟壑纵横,看样子年纪已经很大了。
刚才的战斗没有波及到他,因为他压根没进包围圈,远远便下了马。
罗纳德少校上下打量着老赫德人:“你会说通用语?”
“你们叫通用语吗?”老赫德人慢慢睁开眼睛,生硬地说:“我年轻时还叫帝国语。”
“嚯,还真会说。”亚当少尉啧啧称奇:“哪学的?”
“不用学,我自然会说。”
“叫什么?”
“赫德人叫我‘没有尾巴的马’,就是秃尾。帕拉图人叫我……”老赫德人似笑非笑:“扫罗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