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进三出的茅屋,被掀掉了屋顶。
院子里的几拢修竹,被拦腰打断。
扎得密密实实的篱笆院子,被毁了个七零八落。
连气派的金丝楠木牌匾,也轰然倒地。若渊门三个大字,裂成了五块。
凌若渊停下了旋转,望着满目疮痍,发起呆来。
耶律错也停止了挥掌。他低低地喘着气,再也不敢动弹。
因为,耶律错已经浑身是伤。
这些伤,在耶律错浅棕色的华服上,如同开满了绚烂的红花。
这些伤,不但伤了耶律错的皮肉,还重伤了了他的经脉。
凌若渊的无形之剑,虽长相磕碜,却剑剑都打在了耶律错的穴位之上。
耶律错心中明白,自己已无还手之力。
耶律错本想借凌若渊一挫中原武林的锐气。谁曾想,自己如今恐怕要折在凌若渊手中了。
都说凌若渊是天下第一剑。
耶律错本以为是夸大其词。
如今,他才真真体会到了,恐惧。
但令耶律错心生恐惧的凌若渊,发了好长时间呆。
她还举着茶杯,仿佛在喃喃自语:“啥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阵,凌若渊才如清醒过来一般。她面目扭曲,对着耶律错一阵咆哮:“耶律错!你毁了老子的若渊门,老子饶不了你!”
说完,凌若渊向前一步,就要继续胖揍耶律错。
哪知,凌若渊的脚步一滞,脸色一变。
她突然手捂胸口,面色惨白。
随即,凌若渊竟喷出一口鲜血来。
凌若渊面容痛苦,强撑着直起腰来。
她疑惑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碧玉茶杯。
只见已无还手之力的耶律错,蹒跚着向凌若渊走来,边走边得意地道:“凌若渊,你喝的,是西域的钩吻[72],其毒无比。不要说拿剑,你很快,就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凌若渊果然腿一软,重重摔在地上。而且,更多的鲜血,被大口地喷出来。
凌若渊抹了抹嘴角的血丝,抬起头,望着耶律错,突然抱怨起来:“我若渊门一共就三个人。你还要买通我的青儿。你让我情何以堪?”
站在不远处的青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声道:“凌掌门,我爹把我卖到窑子里,是您救我出来,我感念于心。但他们抓了我弟弟,我爹来找我,要我替他们做事。凌掌门,我对不起您!但我无能为力。我这一生,注定是为了我弟弟而活着……”
凌若渊抬头向着青儿望了一眼,嗔怪道:“你就是为了你自己而活!怎么能为了另一个人而活呢?”
青儿旁边的阿楠已经哭成泪人一般。他狠狠地攥着拳头,死死地盯着耶律错。
凌若渊叹了口气,对着阿楠道:“小阿楠,没想到,你我的师徒情分这么短。今日师父有一句话,你可要听?”
阿楠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他跑到凌若渊身边,扶住凌若渊,哽咽道:“师父,您说什么,我都听着。”
凌若渊拍拍阿楠的手,夸奖道:“好孩子,你可比我当年听话多了!”
阿楠抹着眼泪,颤声道:“师父,您不要死。以后阿楠一定听您的话……”
凌若渊翻了个白眼:“谁说我要死了?”
她又笑了笑:“真是好笑,现在我终于体会到,我娘当年的心情。”
凌若渊神色一正,低声道:“阿楠,江湖险恶,人心更是如此。你且随青儿姐姐下山去。以后跟你父亲做生意。安安稳稳一生。不要再想着为师。不要为我报仇……”
说到这里,凌若渊突然想起来多前的一幕,何其相似!她的眼睛一酸,流下泪来。
阿楠哭得更大声了,死死地拉住凌若渊。
凌若渊似乎有些不耐烦。
她将阿楠一推,对着耶律错道:“这个小孩太聒噪。吵得我脑壳疼。你且放他下山去吧。”
耶律错冷哼一声,点点头:“凌若渊,我敬你是个英雄。你这两个门人,我自然不会放在眼里。放他们走了便是。”
说完,耶律错大手一挥。不远处立即有军士模样的人跑过来,将阿楠和青儿一把扯起来,推搡着走远了。
凌若渊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好笑,竟矫情如斯。
凌若渊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对着耶律错点点头:“嗯,你还不算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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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铸剑不为恶:见彼得猫的雪《半水青烟半水寒》。
[71]吾离双剑:还是见彼得猫的雪《半水青烟半水寒》。
[72]钩吻:马钱科植物。中度症状有肌无力,呕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