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近兰一滞,竟答不出话来。
肖坤表情黯然,继续道:“他做下这些腌臜丑事,却让我蒙在鼓里。让我还以为他是个正派中人。他可曾对我有半分好?”
杜近兰抬起头来,有些担忧地望着肖坤。
肖坤的眉眼之中,竟是痛苦之色。他喃喃道:“难怪他多次来接您,您都闭门不见,断然不去长贞岛。原来您早就知道,他是个伪君子。”
杜近兰眼圈红了红,低声道:“坤儿,娘对不起你……”
肖坤却咬咬牙,一转身,对着戴天和端木华,从怀中掏出个布囊来。
他将布囊往戴天手中一塞,朗声道:“这便是肖成临死前传给我的真言宗。今日我便交给你。肖成是如何设计了这真言宗,我再也不想知道了。这是凌若渊之物,今日我便了结了吧。”
说完,肖坤竟头也不回地离去。
戴天望着手中的布囊,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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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化[48]。
端木华和戴天,挤在一个小小的食坊中,热火朝天。
“这个面真是又好吃又好看。”端木华盯着面前一个大盆,由衷地赞叹。
“这个是莜面。”戴天解释道:“可以做成任何形状。这样合掌用手搓成薄片,再隔水蒸,状如白菜叶,最是清香好看。”
端木华眨眨眼,颇为赞同:“再喝一碗醋。人间美味。”
戴天摸摸鼻子,打趣道:“醋,是用来蘸面吃的。只有醋坛子才喜欢喝醋呢。”
端木华的脸红了红,却试探道:“你也知道我喜欢吃醋?”
戴天愣了愣,一脸茫然:“我当然知道你喜欢吃醋啊,你不是正在用碗喝醋吗?”
端木华很是气闷。她将醋碗一放,赌气般地瞪着戴天。
戴天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却胡乱安抚道:“赶紧喝完你的醋,我们天黑前,还要赶到月华谷。”
端木华叹了口气,也不多纠缠。她正色道:“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何要舍近求远,先跑到这宁化来?”
戴天沉吟道:“如今我们虽已有三本真言宗,但剩下的几人,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晋长青和段墨,与凌若渊有仇。祁如月脾气古怪。公孙玄和詹淇,是当年八人之中仅剩的两人。从这些人手中,想要取得真言宗,真是难如登天。”
“所以呢?”端木华眨眨眼:“你如何就选择了詹淇这个老滑头下手?”
戴天解释道:“詹淇确实是个老滑头不假。但此人并不是没有机会被我们说动。他的性情温和,颇有美名。连钟懿师伯,也对詹淇另眼相看呢。”
“更重要的是,”戴天突然表情严肃起来:“这个詹淇,是当年之事的见证者。他一定知道内情。我想找他问清楚。”
端木华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忧:“但这里怎么说,都是北汉的地界。我们为了从嘉公子,可是得罪了北汉呢。”
戴天眉头微皱:“你可曾记得林仁肇将军所言?他说战场之上,各为其主,并无善恶。我们虽帮助过从嘉公子,也不过是出于江湖道义。这些权利之间的博弈,我们无谓参与,自然也不会对他们产生威胁。”
端木华望着戴天,眼神有些怜爱:“你无心威胁。但别人却未必能体会。我们还是离这些是非之地远些吧。”
戴天点点头,若有所思。
端木华见戴天不言,便岔开话题:“听说詹淇的月华谷,是个隐秘之地。这些年,詹淇似乎也颇超然世外,不太理会朝堂江湖纷争,大有闲散之态。”
谁知,戴天突然激动起来:“闲散?他们当年设计若渊前辈之时,何曾有过闲散之态?”
端木华见戴天动怒,连忙安抚起来:“你且不要激动。当年之事,未必如我们所想。我们不知内情,还是不要妄加揣测。”
戴天却噌地站起来,说道:“我也不想揣测。我只怕,当年的真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不堪。想到若渊前辈经历过的那些腌臜破事,我怎么还能安然地坐在此处?我这就去找詹淇。”
说罢,戴天竟抬脚走出食坊。
端木华皱皱眉头,轻叹一声:“果然一提到凌若渊,你就不能自持。”
虽抱怨,端木华却也快步向着戴天的方向,跟了出去。
戴天虽急于探求真相,但真相,却往往最是难以捉摸。
它仿佛是花丛中的美人,露出半截衣衫。想要抓住她,她却咯咯笑着跑开,只空留一手香气。
越是渴望,越是容易失望。
端木华说月华谷隐秘,竟然一语成谶。
月华谷果然隐秘。
简直是无影无踪。
戴天二人在集市田间转悠了两天,竟毫无头绪。
宁化虽是边关小城[49],却颇热闹繁荣。
这与太原府[50]蓬勃的商贾文化有关。
太原府之人,大多精明,通算计之道。
大大小小的买卖生意,往往被他们打理得头头是道。
宁化城中,到处是商贾车队往来,贩夫走卒叫卖。
城外的乡间林中,也处处是农耕火种,一派安居乐业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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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宁化:今山西宁武县。
[49]宁武县有宁武关,宋代初年与北方匈奴相望。
[50]太原府:今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