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次,她却毫无征兆地又梦见了那个时候。
她看见杜妈妈扶住晕倒的自己,哭她的养女,哭主家小姐,那种仰天而泣的悲鸣,听者断肠。
阿绣能理解杜妈妈的心情,杜娟虽说只是她的养女,小的时候多份关爱,大了一起在府中当差,可卓家倒下的这些年,主仆三人相依为命,那种感情早已经升华。
或许杜妈妈也没能知道,实际上这个养女在她心目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
杜妈妈曾经说过,为了主子,为了卓家,她什么都能舍弃,可真到了这一刻,心里的想法却不一样了。
她既如些,自己又何尝不是。
阿绣从来没有觉得身边少个下人是如此让人难以接受,多年的相处,有些感觉早已经超越了主仆。
这一次,她晕了一天一夜,病了两月。
原本年后就搬出何府的计划没了,在她久卧病榻之际,何家以她准备了良久的宅子犯了人命不吉利为由,低价处理掉了。
当知道宅子没了,阿绣在床上咳了一晚上,那时她想,或许就这么咳死算了,什么都解脱了,可隔天,她又感受到了从窗棂射进来的日光,听见了屋外那些婉转悠扬的鸟鸣。
“杜妈妈。”
阿绣撑着床沿起身,刚想撩开幔帐,喉咙里又传出一阵痒意。
她以拳抵唇,红着脸闷咳了好一阵才忍住胸间传来的那种不适。
这时,门帘撩开,杜妈妈端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了。
“小姐,你醒了。”
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杜妈妈上前服侍她起身。
要是以往主子睡觉连个守床的人都没有她特定训斥上了,可自从杜娟出事,杜妈妈心性变了,连管教小丫鬟的力气都没了。
“小姐,药好了,老奴亲手熬的。”
给阿绣穿好外衣,杜妈妈扶她去到软榻,端着碗试了试药温,便准备喂她。
病了两个月,再鲜活的人儿也给折腾得不成人形了。
阿绣一张脸惨白,本就不圆润的小脸尖得吓人,毫无血色的唇瓣紧紧抿着,瞧了瞧那黑乎乎的药碗偏了头。
杜妈妈叹息,“身子总是要的,要是给杜娟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得多心疼呢。”
说着说着怎又提起旧人,杜妈妈眼中含泪,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杜妈妈,你坐下吧。”
阿绣不想让她为难,她只是不想喝这些药罢了。
杜妈妈摇头,“小姐,不管怎么样都得先将身子养好了再说。”
已经失去了一位身边人,对阿绣,杜妈妈现在如履薄冰,真怕一个不小心她又会出什么事。
阿绣都懂,想了想从她手中将药碗接过来道:“我自己来便好。”
她说着不是端着碗去喝,而是顺手倒进旁边的花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