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归清楚,可你倒是紧张起来,警觉起来啊,”
宇文剑雪说话间明显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了,“刚才青霞说,说什么她与你讲过的从前的事情,什么她和阿耶打猎,被杀手追杀躲进灌木丛里的事情。你可真的要警醒了,她这是千方百计让你熟悉她,熟悉她的过往,好让你觉得她愈加亲切。
她讲的越多,你对她便越是熟悉亲切,到后来呢,你熟悉她生命中的每一个阶段,每一件事,大事,中事,小事,就如同你和她一同度过了一遭人生一般,你们两个简直要患难与共了,你还怎样对她升起警惕心呢?这才是极可怕的事情啊。”
“晓得,晓得。我很警惕,也会一直警惕下去。”
“警惕个锤子,”
宇文剑雪道:“她给你讲的这些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是不是有意要隐瞒的。你是否全不信任我?”
“这种事情太琐碎了,觉得没有讲出来的必要而已。”
“便说你们这些男人统统粗枝大叶,哪里晓得这些微末细节背后隐藏的险恶用心呢。一想到这些,我就愈发觉得心中不安的慌,浑身不大自在,生怕青霞憋着藏着什么更可怕的阴谋等着我们呢。
舞兄,请你再警觉、再诚实一些,还有什么你和青霞之间发生的事情,亦或者她讲给你的故事,你却没有告诉我呢。我希望你能如实道出来才好,我们两个人一起分析分析,一定要做好做足防范才行。”
“阿雪姑娘。”
“干嘛?你突然这样看我,眼神这般认真古怪,叫我有些瘆得慌。”
“我答应青霞了。”
“什么!”
“我答应同她联手。”
“不是说好要从长计议么。不是说好事先要同我商量么。不是说好——”
“我改主意了,”舞马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我打算独自面对,独自解决。青霞出招,我便接招。最后是什么结果,全由我来承担。至于你,最好不要参合进来。”
“为什么。”
宇文剑雪的脸色立时冷了下来,像晴朗的天忽然乌云密布。
“没什么。”
舞马故意忽视她的糟糕情绪,很风轻云淡地说道:
“正如你方才说的,青霞勾起了我的兴趣,就像解谜一样,我觉得很有趣。一步一步解开最后的答案。这种事情当然一个人做比较有意思,旁人掺和进来,叽叽喳喳,就会很吵闹,让我无法专心下来。其实——
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你最好尽快返回晋阳城,一来在这里呆着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只会浪费人生;二来这里也没有个僻静练功的地方,乱七八糟的叨扰也多,你不是急着找杨广报仇么。不如尽早启程回晋阳,抓紧修炼觉术,早一点修成大功,才好报仇雪恨。三来……
你这姑娘实在太浮躁太吵闹了,真的让我很苦恼,无法安心解谜去。”
宇文剑雪不再说话了,只是愤怒地看着舞马。此时,帐篷里的气氛很像是乌云密布前最后的宁静,随时都要大雨倾盆。
舞马却毫无所谓地看向她,似乎自己是真的勇士,做好了在滂沱大雨中淋成落汤鸡的打算。
两个人对视了不知多久,宇文剑雪的眼神渐渐不再锋锐,却充满了失望。不久,忽然起身,掀起门帘,一言不发离去了。
待她离去一会儿,舞马长长呼了口气,看着满桌早膳,摇了摇头,喃道:“这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何苦非要掺和呢。”
正说着,忽地门帘掀起,露出宇文剑雪一张俏生生的气脸,“姓舞的,我便知道,你方才说那一番话,皆是故意用来气我的,好将我逼走晋阳,你一个人在这里潇洒,还有青霞这样的大美女相陪,简直不要太快活。
你想的真是太美了,你怎么不上天呢。这种拙劣的激将法,连母鸡都骗不到,我如何会上你的当。你瞧着罢,你让我回晋阳,我便偏不回去。你让我不要掺和,不要打搅你解密,我偏要抢在你前面把这谜题全解开,让你这样的蠢男人痛哭流涕,才叫痛快呢。”
说罢,伸出舌头,对着舞马做了一个极为罕见的鬼脸,一甩门帘便要离去。
却忽然又想起什么,再次掀开门帘,怒道:“对了,尽快把头发留起来,难不成你真要当和尚么?”
这才痛快离去了。
没走多远,停下脚步,转过头看舞马的帐篷,心中暗道:我猜的果然不错,一定是此间阴谋诡计险恶,舞马已觉自身难保,唯恐敌人发难将我连累,这才故意恶语要将我气走。
他真是小看了我,若只能同享福,不得共患难,还算什么朋友?我偏要留下来,与他同生死共患难,才叫够义气。也让他见识见识女儿家英武起来何等威风,哪有他们这些蠢男人的事,叫他日后夹着尾巴昨日,别动不动就小瞧了谁。
这般一想,心情竟如一场暴风雨过后,黑压压的乌云散去,霓虹悬天,晴空如洗,美好而爽快。
带着一抹美美的微笑,她大步离开了。
而草原的天空之上,的确万里无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