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明白了。”青霞拍手。
“明白什么?”
“你要‘鞭鸡弟姐’了——”青霞笑道:“你打算去见义成公主,而且要多见几次,这样一来,第一次相见你或许会很惊艳,第二次依然惊艳,第三第四第五,直到二三十次,便会习以为常了。”
“聪明。”
“可我觉得,这法子未必管用的。”
“怎么说……”
“你所谓的‘鞭鸡弟姐’以美食为例,都要近乎相同味道的美食才会吃的厌腻,可人就不同了。她一个大美人,绝不是静止不动的,今天换一身衣裳,明日换个发髻,今天抹些腮红,明日画个眉毛,总给你最新鲜的感受,最意外的美丽,总有惊喜的话,你怎么会‘鞭鸡弟姐’嘛。”
“有道理,可总不能坐以待毙罢,还是说你有更好的主意?”
“我原是一直设想着,用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全然见不着她,但又能帮我对付她,只不过一直没有想清楚。不过,今日听你这样说了,我倒觉得你说的这‘鞭鸡弟姐’的法子也可以试一试。”
两人拿定主意,青霞便谋划着让舞马和义成公主先见上一面。原本,义成公主在旁人而言是极难见到的,即便是土生土长的突厥人。否则,以她的美貌很容易便会引起骚乱。但若是青霞来安排,可以叫他事先藏在隐蔽之处,暗中观察也是方便的。
却不知什么缘故,连续数日义成公主都告病避不见客,舞马到底也没见着,反倒更被勾起好奇心了。于是,每日都和青霞早膳,两个人商议着要不然趁夜晚时候动身,趁着【袈裟暗面】隐身的状态潜去义成公主的帐篷附近一试,却因风险还是过大,一时间没得实施。
有一日,在通往可汗帐篷的沿路,好容易巧遇义成公主,却见对方蒙着一袭面纱,只能窥见窈窕的身形,完全起不到鞭鸡弟姐的效果。
又坚持了几日,却没等再见到义成公主,而苏农达赖,亦便是那日主持索尔丘克的伊供土毕西,据说和青霞有过婚约的年轻男子找上门来了。
苏农达赖一把掀开门帘,很不客气地闯入,四周侍卫也未敢太过执着阻拦。
“特使君,”
苏农达赖走入帐篷之后,第一眼便瞧见坐在案桌后面翻书的舞马,劈头盖脸道:“我尊称你一声特使君,你可对得起这个称号?为何要千里迢迢来我突厥,勾搭已有婚约的女子。”
舞马故作茫然。
“阿史那燕公主,”
苏农达赖朝着青霞帐篷的方向比划了一下,他的手刀要是能发出剑气,舞马的帐篷肯定已被划开一个大口子,
“既然你装模作样,那我就直言好了。阿史那燕公主已同我,苏农部落族长嫡子,苏农达赖有过婚约,您为什么还要厚颜无耻地同她单独见面,毫无廉耻地勾引公主殿下呢。
而且,竟然反反复复,日日如此,习以为常了。你们汉人常讲礼义廉耻,个个自诩什么君子什么雅士的,难不成都是嘴上说一套手里做一套,这般下作的!”
“可……是阿史那燕公主自己主动来找我的。”
“您可以不见。”
“不太好吧,公主殿下奉了可汗之命前来陪膳。我若是不见,岂不是驳了可汗的面子。”
“可以告病。”
“我康健着呢。可汗要是派人来给我瞧病呢。”
“不对,”苏农达赖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是可汗之命,也不见阿史那燕公主从前如何那么顺从的听他吩咐。公主素来不曾把那当回事,这么说来,还是你这汉贼使诈,用了什么邪法。我晓得你是汉人中的觉醒徒,本领与本族萨满不相上下,难保不会使什么下作的勾魂术之类——”
这人显然有些拎不清楚。又或者是因他喜欢青霞太过迫切,故而脑子有些混乱。但不管怎么样,舞马没耐心和他纠缠了。
“这位小兄弟,”
舞马朝他伸手,手掌朝下压了压,示意他且冷静一下,“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对贵族的阿史那燕公主毫无兴趣,也没有与你作情敌的打算和兴致。至于阿史那燕公主要来见我,同我早膳,那是公主殿下的事情,是可汗的命令,与我何干?你有功夫来寻我的麻烦,倒不如去说服公主殿下。”
当然,舞马心里其实很明白,要是苏农达赖能够说服青霞当然不会来找自己。要一个男人弯下身子去恳求情敌,这一定是万般无奈后的下作之举罢。
苏农达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纠缠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假使舞马真的被惹毛了,以特使的身份诉诸可汗,看起来更没理的当然苏农达赖自己。于是他沉默了很久,终于想清楚一些事,抬起头直视舞马:“你敢对天起誓,你对阿史那燕公主毫无私情,没有一点点男女之间的喜欢?”
舞马实在和他不耐烦了。
“我,舞马,对天起誓,我对阿史那燕毫无私情,毫无半点男女之间的喜欢。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苏农达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儿石头,“不妨同你摊开了讲,这块儿石头是我从萨满那里讨来的,叫作留音石。你方才说的话,我都留在石头里面,待会儿就拿去给公主去听,你可有什么好说的?”说罢,似乎是怕舞马硬抢,把石头往怀里揣了揣。
“拿去吧。”
“什么?”
“我说,你拿去给她听罢。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不担心公主听了生你的气?”苏农达赖捏了捏石头,“我这石头可不是逗你玩儿的。”
说着,狠力一抓,石头里面果然传来舞马的声音——
“这位小兄弟……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怎么认为的。我对贵族的阿史那燕公主毫无兴趣,也没有与你作情敌的打算和兴致……
我,舞马,对天起誓,我对阿史那燕毫无私情,毫无半点男女之间的喜欢……
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石头里的声音放罢,苏农达赖略有些挑衅而试探地看着舞马。
“以前竟然没发现,”舞马摸了摸下巴,“我说话的声音还蛮好听的。”
苏农达赖抓石头的颤了颤。
显然,这句话也录进去了。
……
这次碰面之后,似乎真的打消了苏农达赖的疑虑,他一时间消停了,没有再来寻找舞马的麻烦。
隔一日,忽然听见突厥汗庭里响起了低沉又哀鸣的号角声,打听了一番,才晓得是一位突厥族中颇有威望的老人故去了。然后,据说要办很隆重的葬礼。
那翻译便来找舞马,问要不要去观看葬礼。
“葬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舞郎君怕不吉利?”
“那倒不是,我本人要比葬礼不吉利多了。”
“……”翻译扶了扶额头,“那便同我瞧瞧去好了,突厥人的葬礼与我们汉人大有不同,何况故去的又是个大人物,全可以去长长见识嘛。”
大人物……舞马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
“既是如此,义成公主也会去参加葬礼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