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股巨大阻力加诸于灰雾之上,也让舞马寸步难行。
舞马一点一点往前探。
灰雾则使劲儿往回拉。
这让舞马产生了自己在拉一头倔驴的错觉。
更准确的讲,应该是舞马变成了一根橡皮筋。
舞马的眼睛就长在橡皮筋的前头。
他每往前拉一点,就会产生一股剧烈的撕裂感,就好像一个人双腿大张开,强撑着劈叉。
舞马想起小学年代的暑假,参加武术兴趣班。
一百多个同学站在操场上,教练拿着长长的棍子,让所有同学趴在地上做七叉八叉。
那种双腿不断劈开、永无止境的状态,男生容易扯到蛋,女生容易失去贞操。真的很痛很痛,让人有生不如死的念头。
“我还能忍一忍。”
“这种等级,比尸鬼咬在蛋上差远了。”
舞马胡思乱想着,顶着灰雾继续往前拉,似乎已经绷到了灰雾的极限。
“啪”的一声。
灰雾断成了两截。
这声音这感觉,舞马就熟悉了。
练武术下劈叉时,满操场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
忽然,会从操场某个角落传来“咯噔”一声——
这是从某个小孩儿大腿根上传来的声音。
同学们就会忍不住哆嗦,认为这小孩儿把腿筋儿崩断了,然后全体浑身发软毛骨悚然。
舞马的灰雾此刻就处于崩断筋儿的状态:
一截脱离了主体在黑暗中飘着。
另一节裹着两只眼睛飞速往回反弹。
弹回去的时候,又裹挟了一股巨力,重重灌在灰雾主体之上,引发了剧烈的晃荡,也给舞马带来了阵阵剧痛。
对,就像是小时候和小女孩儿拉橡皮筋。
舞马会把橡皮筋扯到极限,忽然放手,橡皮筋“啪叽”一声甩回去,弹在小姑娘手上。
小姑娘嚎啕大哭。
二十多年过去了,报应终于来了。
舞马痛到很想呲牙咧嘴。但他已经失去了龇牙咧嘴的权力。
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自己的痛感和整个灰雾紧密联系到了一起。
难不成,灰雾已经成了自己精神体的一部分?可它为什么还不听指挥。
舞马忍住痛,眼睛带着灰雾继续拉皮筋儿,往书卷的方向探去。
这一次,比刚才又多前进了一点。但很快,灰雾又崩断了。
痛。
灰雾弹回去。
再痛一次。
探得更远了。
弹回去的力量更大,反弹的痛感更强烈。
“来罢,让痛苦来的更猛烈一些。”
“我是高傲的海燕,必将勇敢地、自由自在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雾霾里纵情飞翔。”
舞马不能张口,但这不妨碍他的灵魂在一片黑暗之中放声高歌。
“只有愚笨的企鹅,才会畏缩地把肥胖的身体躲藏在峭崖底下……”
他高声歌唱着,狠下心来,一次次试探,一次次失败。
在剧烈痛觉的冲击下,舞马的意识渐渐迷离。
“我要活,我要清醒,我不能倒下去。”
舞马默念着,化作敏感的精灵,从灰雾一次次崩断中的颓废里听出了困乏,他深信灰雾遮不住书卷的光芒,遮不住自己通往光明的道路。
——是的,遮不住的!
舞马裹挟着灰雾,一点一点往前走,越来越细,越走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
舞马觉得可能有一个世纪之久。
终于,灰雾探到了书卷的边缘。
这一刻,舞马生出了一种被狼追着跑完全程马拉松的虚脱感,还有一种不管结果怎样反正老子已经尽力的无畏感。
胜利就在眼前。
书卷传来的温热,比马拉松的冠军奖杯要真实。
舞马往书卷上面瞧,书卷封皮是蓝色的,左侧边缘穿针引线,像两头钻在土里的蚯蚓。
封面正中写着六个竖排的鎏金大字——
大唐妖怪图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