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开过不少的厂子,也办过不少企业。
涉及的行业不少,但却基本没有做得很大。
“比如说运输这方面,如果我真要做大的话,我应该直接斩断其他人发展的途径。”
要做到这一步,其实也不是很难。
直接跟这些客户签订一个合同,约定几年内不得与其他人合作,同时给予几个点的利益。
看在这些利益上,他们会答应的。
崔二眼睛一亮,几乎就要点头,却又顿住:是啊,为什么?
“比如说这次果果做的生意。”陆怀安含笑看了眼钱叔,意味深长地道:“一个小姑娘都懂的,做生意,想要做大做强,赚钱最多,最轻松、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垄断。”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为什么?
迎着所有人疑惑的目光,陆怀安微微倾身,两手扣在桌面,一字一顿:“因为,这样很危险。”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做一个生意,亦是如此。
在当前环境并不优良的情况下,搞垄断,实在不明智。
就连果果,也是因为游乐场是他陆怀安的范围,她才敢这样。
换成是别的游乐场试试?她敢开这个口吗?
就算她敢开,那游乐场后边的人能答应?
“我们做生意也是这样。”陆怀安手指在桌面轻轻一叩,愉快地笑了:“这些年,我不是没有机会。只要我专心于某一个行业,做强做大,其实不难。”
比如冰箱厂,他有陈翊之,有李鸿达,有培训出来的一群工程师。
想要达到锐铭的高度,难吗?
不难。
“可是如果新安冰箱厂,成了第二个锐铭,接下来的会是什么?”
会是股份改造,会是高度关注,随之而来的,必定会有强塞进来的各种小厂。
可以想见的,锐铭的结局,他们也躲不掉。
“原来如此……”邹厂长若有所思,他面上渐渐露出一抹惭色:他一心想让锐铭做大做强,却没想到,这样反而让锐铭加快了衰败的脚步。
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
国人常喜欢说,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
那时候,他答应股份改造,也是因为类似的情况。
被人捧得高了,飘飘然,忘记了自我。
由此一想,他看向陆怀安的目光,便带了丝探究与敬畏。
如此通透豁达,当真是难得。
陆怀安却没有看他,一边沉吟,一边慢慢地道:“所以,我们当然是要做大做强的,却不是现在,我们也不需要太过于操心外头的风风雨雨,一直以来,我们的低调,我们的脚踏实地,就是我们最好的保护伞。”
同时,他捐的学校,做的善事,为南坪、为国家做出的贡献,也都是他如此从容镇定的缘由。
抬眸扫视众人,陆怀安一语定军心:“所以,大家该过节就过,该生产生产,不用太担心——风来了,雨来了,一切有我。”
听到这一句话,所有人如释重负。
是啊,有他陆怀安在前头扛着呢,他们慌什么。
面上全都放松下来,纷纷举杯:“好!陆总/陆厂长/陆哥大气!”
他们的心定了,回去才好办事情。
只要首领的心是定的,工人们才不会慌,不会乱。
接下来的日子里,不少工厂人心浮动,做事愈加懒散。
所有人都在担心着,工厂是不是要倒了,厂长会不会跑了。
可新安集团名下的各个厂子里头,工人们干劲十足。
一如陆怀安所说,该吃吃,该喝喝,凡事不往心里搁。
他们这乐观的心态,都让旁人颇为无语。
真不知道,他们这是盲目自信,还是当真有底气。
陆怀安也没有闲着,每日里看报纸的时间更多了些。
他迫切地从报纸上汲取着信息,同时让丁顺利每日打三个电话。
早中晚,及时地汇报他所打听到的任何消息。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
质疑改革政策的文章,一篇接一篇地发表。
措词越来越苛刻,密集得像是雪花一样。
有时,甚至一张报纸上,大半的内容全是这些抨击的文字。
陆怀安得费力地看上许久,才能从中觑得有用的只言片语。
这是十分罕见的现象。
虽然不见硝烟,但火药味却极重。
而且,陆怀安手指在报纸上轻轻一点,眉头紧皱:“这些文章,指向的就是私企。”
龚皓颇为不解,忍不住道:“这倒卖的……体制内也有,闲散人员也有,也不全是私企吧?这,这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