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风铃兰抢过言不渝的茶杯,道:“师尊平日里甚少说脏话,今日怎么连‘老厮’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你……休得僭越。”
“我不是向来如此吗?”风铃兰一双似水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言不渝:“整个穹顶峰,只有徒儿能与你说笑吵闹,其他人可敢近你的身?”
院中的灯火被装点成了铃兰花的样子,摇曳着,映着言不渝渐渐泛红的耳垂。
月色皎皎,言不渝此生从未如此不知所措过,一双眼睛不知该看向何处,临了了,却只能落在自己的指尖上。
风铃兰觉得师尊这个样子很是可爱,也很是难得,于是继续口无遮拦道:
“你之前说的带我‘私奔’,也是发自内心的对不对,好一个不渝仙尊,竟然将我忽悠到山林中过日子,若不是苍垣长老百般提醒,我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如你所知。”言不渝抬眼看向风铃兰,那眼底星辰胜过明月皎皎,眉间一丝慌乱,更如未经世事的少年郎。
“……如你所知,你……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风铃兰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双拳攥紧,手心已是布满了冷汗。
“哈哈,师尊忽然这么问,我……还真有点答不出来。”风铃兰抬头望天,道:“师尊于我而言,是天边日月,高台神明,就算我前世入魔再深,也都是抬头看您的……”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是啊……”风铃兰与他四目相对,只说了一句话:“但是师尊,前世今生,徒儿种种错处历历在目,你说当年我对柳熠谪的痴狂是因为狐族媚术,但是最初……最初的最初,我是真的爱他……”
正因为师尊太过重要,所以风铃兰的回答才会如此的慎重,细致。
然而这细致的每一言每一语,都如利刺一般扎在了言不渝的胸口,让他艰难的喘不过气。
风铃兰抓紧了自己的裙摆,认真道:“我心中前世种种交杂错乱,‘放下’也只是痴人说梦,师尊,穹顶峰貌美又贤良的女修那么多,而我……是最配不上你的那一个。”
心动是真的,种种肖想也是真的,而水面上盛开的红莲,如何能低头去问塘底稀松的淤泥。
“我知道了。”
言不渝简简单单的回了一句,随后转身进了屋子,屋门关上的一刹那,风铃兰忽然有些后悔了。
她拿起师尊方才喝过的茶杯,苦笑道:“这么大的便宜都不占,风铃兰,你如今真的是变了。”
也许师尊的身边,也不是久留的地方了。
嘴唇轻轻附上茶杯的杯壁,将剩下的半盏茶一饮而尽,她起身,朝着庭院的门口走去,每一步,都伴随着不断闪回的记忆片段。
初次拜师,朝夕相处,夺得“天下第一医仙”之名……
偷走禁术,叛逃,再到最后身死。
她忽然发觉,言不渝才是那个一只陪在她身边的人,然而梦醒已是太迟,终是要离开了。
“师尊……”风铃兰转身跪下,道:“徒儿谢过师尊,二十三年教养之恩,就此别过,此生……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