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时卿忍不住笑起来:“你或许是天下唯一一个因为自家儿子要做皇帝,就心里惴惴不安的人了。”
温眉嗔了他一眼,仰头看了一眼天,“我可从未觉得做皇帝是个多好的事儿,那是要担责任的,倘若担不起,要被天下诟骂的。”
历朝历代,做得好的明君往往寿元不长,做的不好的昏君又难逃恶名,遗臭万年,这就如同是走在刀锋上,一个不小心,便两边都不是人。
“你什么时候也成了瞻前顾后的人了,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们的儿子?说到底,人也就这么一辈子,能站得高点,看的清晰点,何尝不是件好事,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俩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儿,旁的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温眉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儿,她本就不是什么伤春悲秋的性子,被徐时卿这么一开导,果真放开了,重新露出笑颜来。
拉着自家夫君的手,行在这田野小径上,路边的牵牛花开的肆意,头顶虽还有些闷热,可迎面而来的徐徐微风却很快拂去一身躁意,正相宜。
儿子也有了,女儿也有了,日子过的正红火,何苦为自己添堵,眼睛长在前面,不就是让往前看的吗。
温眉忍不住捏了捏徐时卿的手心,忽然笑着偏着脑袋问他:“倘若重来一次,你还肯遇见我吗,还肯娶我吗?”
“啊?”徐时卿没料到自家媳妇忽然这么直白的说话,回头看她。
温眉养了一个多月的小脸儿白皙透亮,微微仰着,那双晶亮的眸子里,有人义无反顾的陷了进去。
“走的每一条路都没有回头路,即便有,我也甘愿重蹈覆辙。”
笑容在温眉嘴角绽开,清丽明媚。
收割之后的稻田里,放养的鸭子在里面找食儿,路边的青草邬里,几只鸡“咕咕咕”的啄这虫子或者草籽,温眉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宁。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这就是上天对她的弥补吗?
这个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从未因为她做错了事而责骂过她,也从未因为她这幅皮囊的改变而对她色衰爱弛。
她忽然想到当初,那人胆大包天的将她堵在后花园的假山处,说要娶她,还说是图她这身好皮囊,还有从前初见,他问她名字,再后来在秋千处的那场邂逅,温眉总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甚至为此恼怒烦躁,后来发现,有人谋你的心,或许并不是那么坏的事儿,至少……在徐时卿这儿不是。
走了一会儿,云层飘开,日头再次从头顶火辣辣的洒下来,小夫妻两个面面相觑,徐时卿忍不住轻轻在她脑门儿处弹了一下,“一天天废话那么多,这时候也该天不怕地不怕才是。”
温眉不由呆了呆,所以这前后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徐时卿说着,送来温眉的手,下了田坎,在稻田旁摘了一片芋叶儿让温眉顶上。
冰冰凉凉的叶子顶在头上,的确是凉爽许多,可这模样,温眉抬头看向徐时卿,“丑!你戴!”
徐时卿大掌一翻,把叶子紧紧的扣在温眉头上,急的温眉几乎要骂人,最后还是只能缴械投降,乖乖的顶着叶子回去。
徐时卿倒不是想捉弄温眉,着实是她才出了月子,晒不得太阳,这些徐时卿老早就有了解,自然不会由着温眉性子来。
“你乖乖听话,不然下次我就不带你出门了。”
这话一出,温眉更是觉得好笑,这人哄孩子呢?总是这样,从前还好,如今她都是做孩子他娘的人了,还这样,温眉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可这小眼神,在颇有手段的徐右相眼里,着实没有什么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