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侯出了办公的屋子,走进武侯铺那不大的院落中,看看天色,沉思半晌,又长叹一声:“罢了,我便去会一会这帮道士!虽然可恨可杀,却也懂些‘民心可用’的法子,有意思……”说完便向铺门走去,几个不良卫终是不放心,又跟了上去,护在张武侯左右。
张武侯一边嘴角微翘,果断拆了门栓,铺天盖地的谩骂之声、夹着零星的菜叶子,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张武侯拨开肩膀上的一片白菘叶,沉声道:“哪里来的道士!啸聚衙署,藐视律令,可是重罪,还不速速离去!”这时,城中暮鼓均匀响起,声音浑厚悠长。
方七斗正要上去答话,听得鼓声,也知今日事不可为,便喊了众道人起身,迅速往回赶去。按照盛朝律令,暮鼓只击两遍,第一遍击鼓四百槌,城门关闭;第二遍击六百槌,坊门便也要关了。若在坊门关闭前赶不回去,再碰到不良卫出来巡街,一定会以“犯夜禁”的罪名被抓起来。
方七斗带着一众道士,气喘吁吁地赶回修文坊时,天色已经暗沉。停了一阵的秋雨又星星点点飘落下来,这一夜开始,天气怕是要转凉了。抬眼望去,十余个道士影影绰绰地聚在玄元殿里,香案前的烛火摇曳、香气提凝神,让人烦躁顿消。
方七斗对着忙了一下午的年长道士和道童们行了礼,进了玄元殿,才看到朱介然、卓松焘、黄硕、连江平等人都在大殿等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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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平日沉默寡言的大师兄淳宗子尚思佐,都盘腿坐在地上。看大家的表情神态,便知都与自己一般,无功而返。
如今行动受挫、士气低落,事情却尚如乱麻一般,一桩桩摆在面前。但无论如何,还不能泄气,大家既然等他,必然也是想要商议出后续的策略来,好将事情一桩桩捋顺,找出关键,再逐个击破。
道理是如此浅显,但要把道理做成策略,还是要费一番心思功夫。卓松焘率先将这沉闷气氛打破:“我和连师弟去龙兴观比对过,那帽正瓷片确实是龙兴观的。不过那观主林云波却不肯见我们,让知客道人几句冠冕堂皇的话,给我们敷衍回来了,也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不屑于辩解。”
淳宗子尚思佐接着道:“方师弟,我和朱介然师兄并几个师弟从宣范坊那开始,顺着可能的马蹄印子向四面搜寻。又问了许多坊市间进出的人,许多人都说那个时辰在坊中躲雨,未曾注意有什么马匹奔行过去。倒是南市那边有一处货行,大约午间开市前,正在东面坊门外交接一批货物,看到一个道人骑了黑马向北掠过,身前似乎架了一团东西。但也只是无意间的一瞥,却也没多留意。”
方七斗理了理思绪,也道:“今日下午虽没救出观主,但也算是向那武侯铺施了压力。大师兄这条线索,明日我们再去时,倒可以带给那张武侯。只要若那张武侯肯全力破案,这样的线索怕也是只多不少。只是我觉得,咱们现在倒有些像是无头的苍蝇、乱打乱撞,既费力气,又耗功夫。不如坐下来重新梳理一下,或者能想出些什么来。”
尚思佐难得地笑了笑:“方师弟,上清观的师兄弟不清楚,我们是最清楚你的。自小便古灵精怪、计谋百出,便是观主,有时也被你耍得团团转。因为这个挨的罚,可还少么?你有话便直说,不必繁文缛节!”
方七斗尴尬地挠了挠头:“大师兄教训的是!我便是想问,这些蒙面道人将冲灵子师弟掳走,究竟为何?”
黄硕想了想道:“那蒙面道人说他们是道冲观的,他们观主喜欢冲灵子师弟的剑法,所以才差把人掳走。可咱们去了过,没找到师弟,还连累了尉迟观主……”
方七斗笑道:“那些道人既然蒙面、又说自己是道冲观的,岂不是自找麻烦?所以只是普通的一句嫁祸。咱们就算知道是嫁祸,却也不得不先去道冲观找人,这便是人家的计谋,叫做‘瞒天过海’兼‘借刀杀人’。”
卓松焘也笑道:“照你分析,那个帽正瓷片却指向龙兴观,便是‘祸水东引’咯!”
方七斗却将眉头微舒:“那也未必!若龙兴观未参与此事,才是‘祸水东引’。若是参与其中,便是‘狼狈为奸’了。只是照我推想,这些蒙面道士若要‘祸水东引’,龙兴观的道袍,也不是那么好借的吧?”
朱介然见这方七斗思虑事情、果然不拘常理,虽有些天马行空,却也不是妄言,便道:“依你所言,龙兴观还是有些嫌疑的罢。是提供便利?还是合谋为之?明日也得安排人去细查。一是托人找龙兴观里的道士打听,这算是‘用间’;二是去西市和南市,找一找龙兴观经常买布的布行问问,顺藤摸瓜,看能摸出些什么。”
黄硕却打趣道:“咱们本是商议对策,怎么又讨论起兵法来了?”众人闻言一笑,才将一天的挫败之感尽数抛下,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议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