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老一少、奇怪搭配,却也渐渐如老友般畅谈起来。
公孙真人立在一旁,不时给两人添上茶汤,反倒像个垂手侍奉的道童。偶尔也就杨朝夕那几张纸上的疑问、以及由此衍生出的更多疑问,说上几句自己的见解,却决不肯喧宾夺主,打断二人热络的谈论。
畅谈之际,杨朝夕浑然忘却了三人年龄、身份,忘了飞逝的时间。待到日影西斜、公孙真人掌起灯来,才恍然意识到,一下午的功夫,已在这品茗论道间、倏然而过。而自己这几年误打误撞得来的修行体悟,才终于理清了来龙去脉,也完全明确了今后修道的路径和方向。
见两人话语暂歇,公孙真人从一只柜子里取来几本经折,递到杨朝夕手中:“冲灵子,这是翠云丹会那日,诸多道门前辈口述的修道心得。有内丹之法、也有外丹之术,你可拿去研习。只是须妥善保管,切记。”
杨朝夕恭敬接下,才看到那经折右侧,工整写着六个楷字“翠云丹会辑要”。于是拜道:“谢观主赐书!弟子必珍而重之、专心研读,不负您谆谆教导之恩。”
吴天师笑道:“你家观主慷慨,我自然也不能小气!此行前来,本带了些经折,是我近年修道的一些体悟。然而已赠予玄同老弟,你若想看,找他便是!只是希望玄同老弟莫要藏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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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真人听罢,笑着接道:“你这老道!总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几本经折,现已经归入观中藏经室,凡观中弟子均可借阅。也只有你,才将我看做了‘守财奴’。”
吴天师笑而不语,却从怀中取出一沓薄而修长的桃木片,桃木片上被丹砂绘出各种奇怪字符,粗粗看去,便是一个也认不出来。
吴天师将那一沓桃木片,全部塞进杨朝夕手中:“今日仓促,无以为赠。此时还拿得出手的,便是这九道灵符,情急之时、或可消灾解难。其中,避灾灵符三道,可避水、火、刀兵;解厄灵符三道,可解遭囚、蒙蔽、邪祟;攻伐灵符三道,可困敌、伤敌、屠敌。
然而灵符之道,其实是以桃木、符纸为媒,以诀咒为引,暗谴阴魂、借为己用。不但有损天常,而且用过既废,若非万不得已,能不用才是最好。”
杨朝夕再拜谢过。公孙真人也正了正神色:“冲灵子,吴天师是符箓一脉正宗,能以桃木书成符咒。比之咱们观中黄纸写符,却是更胜一筹。你若学有余暇,便将这本领也学全了。”杨朝夕拱手领命。
吴天师舒展了一下肩臂,笑道:“既然认下小友,自然倾囊相授。玄同老弟这一招‘旁敲侧击’,老道领教了。哈哈哈!”
三人又闲话了一阵,杨朝夕已是听的居多、说的更少。直到夜幕完全降下,朱介然师兄送来茶点时,杨朝夕才借口要去茅厕,与朱介然一道、从偏殿退了出来。
杨朝夕回到居室,却未见关虎儿、牛庞儿、孙胡念三个。于是小心将经折、灵符用布包裹好,放在枕头下,才阖上门,往斋院去吃些斋饭。
心里也不禁对今日回来、观中除旧布新的一些大动作,感到奇怪且兴奋。自己自小到大,挨饿的时候固然不多,但真正一日三餐能够吃饱,却也极少。中午甚至还听朱介然师兄说,观中对未曾受戒的弟子,已不再禁食荤腥,这才是天大的好消息!
带着愉悦心情、吃过晚斋,杨朝夕便与关虎儿三人回到居室,躺在木床上,开始将下山一个月来发生的种种事情,逐件给他们讲起。
讲到与花希子崔琬的两次演武比斗时,三人无不拍床大笑;讲到被龙兴观道士关在窨井里时,三人又都跑上来、就着灯烛将他翻看了一遍,确认无事后,才为他捏了把汗;又讲到自己在麟迹观盘桓多日,与一众师姊师妹一同学经习武时,三人又都眼红不已,赞叹这家伙艳福不浅……
月将圆,近中天,漫山水雾起云烟。戌时将尽,杨朝夕又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悄悄来到观后古木之下,专心等候公孙真人的到来。
一炷香后,公孙真人果然踏着寒露而来。身后跟着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之人,赫然便是下午方才结识的忘年之交:吴正节吴天师。两人一人一柄木剑、漫步走着,与杨朝夕的距离却迅速拉近,顷刻便至眼前。
杨朝夕心头一惊,眼中火热:“观主、吴道友!这便是那‘缩地成寸’的功夫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