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夕、柳晓暮跃下苑墙,一路向北奔行。苑中低花高木、亭台榭柱,皆是最好的掩身之所。虽有三三两两的宿卫,提着宫灯、执戟夜巡,却都有惊无险,安然躲过。
路过望春宫时,煌煌如昼的灯烛光芒,从四面的门窗间倾泄出来,将大殿几丈之内都照得通明。殿内是宴饮的喧闹声和丝竹管弦之声,更有歌伎高亢婉转的曲调声传出,钻入杨朝夕耳中、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柳晓暮压低嗓音、附耳过来,吹气如兰:“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 庭。这便是《玉树后 庭花》,靡靡之音罢了,你倒听得蛮投入。”
杨朝夕面色一红、待要辩解几句,却闻到一阵花香袭来,不禁轻声慨叹:“好香……不知是什么花?”
“清芬醉人,玉瓣含羞,国色天香,艳压群芳。自然是牡丹了。呵!山野村夫!”
柳晓暮轻笑一声,将手一指。只见沉沉夜色下,许多五六尺高的花树,将望春宫簇拥在中央。花树上粉白锦簇、姹紫嫣红,香气便自花中而来。
“姑姑,此地宴饮、暗哨必然更多,咱们还是先去寻剑吧!”杨朝夕方才少见多怪、备受柳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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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打击,只好转移话题。
“咯咯!开个玩笑、便生气了。凝碧池便在前面五里外,你可要小心跟上。”柳晓暮说罢,身形一动、又化作红光,迅速消失在曲折的石径间。
杨朝夕不敢耽搁,双足连点、耳畔生风,一路穿廊过榭,缀在柳晓暮后面。
数息后,两道身影来到一片巨大水域前,漆黑如墨的池水漾起万千縠纹,将一轮孤月搅得不能安宁。池中隐约可见土山,土山上亭台馆阁堆在一处,仿佛黝黑巨兽。
“这便是凝碧池。只不过苍波浩渺,想要寻一方古碑、确非异事。况且,这里还是皇家禁苑。”
柳晓暮望着眼前宽阔水面,心中也生出一丝无力之感。转头看去,却见杨朝夕竟已将束带解开、袍服脱去,正要脱下半臂衫,
“你干嘛?怎么开始脱袍服了?”
“既要寻剑,自当下水。池子虽大,但想必那古碑也不会太小。不妨下去摸索一番,说不定运气一来、便能摸到。”杨朝夕连皂靴和罗袜都已脱下,便要下水。
冷不防被柳晓暮一把抓住后颈,拽了回来:“池中有鼍,便是市井间俗称的‘猪婆龙’,最是喜食活物。你是要去给它们做点心吗?”
“啊?你怎么不早说!方才只想着帮你把剑找到,若姑姑你手慢半刻,我便已经下去了。”杨朝夕一身冷汗,兀自后怕道。
柳晓暮正要再赏他一个暴栗,忽然耳廓一动,哑声道:“有人来了,先躲好!”
杨朝夕也已察觉动静,身形几下翻飞,便已躲入池边的一丛灌木中。而不远处的另一丛灌木中,隐约可见柳晓暮高耸的乌髻。
来者共三人,皆是束身黑袍、脸裹面罩,只露出一双双阴冷的眼睛。一面迅速扫视周围,一面背靠背、无声地向前推进。看熟练程度,应当不是第一次潜入这里。
三名黑袍人动作敏捷,见四周无碍,各自从腰间取下一盘绳索,绳索末端捆着飞爪。
三人将飞爪旋转几圈、甩手扔出,“咚、咚、咚”三下连响,飞爪已扣中不远处的树木,爪钩牢牢嵌入枝干中。
三名黑袍人先后扽了扽绳索,确保牢固后,毫不犹豫转身下水。手上绳索慢慢散开,随着三道身影、很快隐没在漆黑池水中。
杨朝夕稍待片刻、见无异动发生,便从灌木丛钻出,又钻入柳晓暮藏身的那丛灌木中:“姑姑,你不是说池中有猪婆龙吗?为何他们便敢下水?”
柳晓暮眉头微皱,未料到方才随口一句言之凿凿的谎言、竟转眼便被拆穿,只好轻哼一声:“骗你的行了吧!一柄可有可无的剑而已,犯不上拼上命去找。我一番好意、你却不识好歹。”
杨朝夕心中微暖,知道她是替自己着想,不禁开口道:“我憋气功夫挺好,不会有危险。若不早些下去,怕要被这些身份不明的人捷足先登。”
柳晓暮见他竟只为自己一句“感兴趣”,便不顾安危非要下水,心弦也是微微一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