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羞急无措的喝骂声、自那绣榻上传来,已然带着哭腔。声音清泠动人,在许多人心中荡起波澜。
杨朝夕将眼皮又张开一点,眼珠子用力向绣榻方向偏去。眼角余光终于瞥见,那虎妖已扯下身上襕袍、里衣、袄子、半臂衫、汗衫……半裸的上身肌肉鼓胀、疤纹纵横,显得凶蛮无比。
而它身子下面,那圣女正拼命哭喊挣扎。圣女脸上的面巾、早被扯掉,露出梨花带雨、倾国倾城的容颜。
绣榻一旁的圣姑柳晓暮,口中塞着一大团扯下的帷幔。秀眉倒竖、凤眸含怒,瞪着眼前发生的不堪之事,却骂不出半个字来。
杨朝夕瞥见圣女真容的刹那,早忘了装昏。鹰眸圆睁,难以置信:那圣女,竟然便是小蛮!
而舱内的几个凶和尚、恶道士,似是受了那虎妖的鼓动,竟纷纷抛开祆教头目,将百合卫众女的面巾、统统扯下!霎时间,一张张千红百媚、姿容动人的胡姬面孔,一一暴露在众人面前。
凶和尚、恶道士们,瞬间撕下修道之人的面具,个个如饿虎扑食一般,向百合卫众女扑去。顿时,喘息声、裂帛声接连响起……眼见百合卫即将受辱,肖湛、方七斗、黎妙兰几人便要上前制止,回答他们的、却是这些凶僧恶道们的一杆杆兵刃。
陈谷、崔九、周游、不眠和尚几人,虽不至于这般下作,却都立在一旁、冷眼旁观。
长孙恒业下巴微扬、似劝非劝道:“这些脱籍的和尚道士,自来便是如此!不过是些寡廉鲜耻的妖女罢了,即便如此,也没什么名节之忧。几位还是莫管闲事为妙。”
方七斗双刀已然拔出,正要砍翻几个凶僧恶道,却见一道红光、自眼前飞掠而过。
肖湛等人自然也发现了异常,心中皆颇感意外:原来方才仓促突入、一番擒拿,竟还有漏网之鱼!
这红光自然是杨朝夕。
方才他本已打定主意,装昏到底,谁知竟撞见圣女小蛮、将被虎妖当众凌辱的一幕!
修善坊墙下的匆匆一瞥、鹤殇酒肆内的无由一醉、望春宫殿里的惊鸿一舞、坊曲馆舍中的尴尬一夜……许多画面连在一起,心中竟涌出几分暖意。可虎妖的恶行,却要在眼前重演!
水希子罗柔殒命时的惨状,又在眼前浮现出来。杨朝夕心头火气、攥掌成拳,再顾不得许多,拎起玄同剑,便飞身刺出!
那虎妖已揭开圣女的腰裙和外裙,露出间裙和束身窄裈来。正得意忘形间,忽觉身后一股凌厉杀机袭来,不禁冷哼一声。旋即腾出一只大手、转至后腰,向刺来的玄同剑抓去。
“呯叮!”虎爪与剑锋撞在一处,溅起数点火星。
杨朝夕这一记无为剑法、却未使老,连忙抽身飞退。孰料那虎妖竟不理会他,又向身下一抓、登时连间裙都扯了下来,只剩下了一条轻薄的窄裈。
杨朝夕脚下一顿,身形再度飙射而起,玄同剑却自下而上、斜斜撩出。顿时寒光耀耀、剑影潇潇,向那虎妖周身罩下,却是他倾尽全力的一记“斜风细雨”……
虎妖急于攫取“玄阴法身”,本不愿理会这只反掌便能拍死的蝼蚁。谁知这只蝼蚁,竟打蛇随棍上!不依不饶,没完没了……于是随手拎起一旁的柳晓暮,当作肉盾、挡在自己身侧。
杨朝夕原本酣畅淋漓的剑招,被柳晓暮身形一阻、顿时变得处处掣肘起来。不得已剑招又变,却是“公孙剑法”中以曲打直的招数,堪堪避开柳晓暮身躯、向虎妖刺去。
虎妖已是不胜其烦,忽然抛下圣女、挥起柳晓暮,便向杨朝夕劈头砸来!
这一砸虽非避无可避,却是左右为难:若他挥剑格挡,柳晓暮定会受伤;若他错身闪躲,柳晓暮被掼在地上、至少也是头破血流的下场;若他舍剑去接,以虎妖的力道、自己只怕要被砸得骨断筋折……
来不及多想,杨朝夕“当啷”一声、抛下玄同剑,奋起双臂向柳晓暮接去。
“小子舍己为人……啧啧!有我当年风范!”
一道含混的男声突兀响起。虎妖只觉手中一轻,那柳晓暮便被来人夺去。定睛看去,却不知何时、一个须发蓬乱的壮汉,已出现在它和那蝼蚁小子之间。
壮汉一手拎着柳晓暮,另一手却捏着半只血淋淋的野兔,兀自大快朵颐。他大口一通乱嚼,很快吐出几根骨头、将口中碎肉咽下,才接着道:
“不过,你道行太浅!却非要逞英雄、与这蠢猫作对,岂不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