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洁又用踏板摩托车,从厂里带些擦机床用过的棉纱回来,棉纱里再浸上些废机油。
打火机点着油棉纱,棉纱再把木头引燃,木头又把上面的无烟块煤给点着了。
整个生炉子的过程,用不了五分钟。
那时候,还没有不让用煤生炉子的规定,城郊可以生炉子。就是城里,好多过去没有暖气的小区,还有平房,都在用煤生炉子。就是好多饭店和早点铺子,用的也是煤炭。
因此,整个冬天,从远处山上看坐落在山坳里的唐城,基本都是笼罩在一片蓝烟里的,雾蒙蒙的。
无烟块煤很贵,一般人家舍不得用。都是买些煤粉,掺些山上挖来的黄土做粘合剂,用水搅拌在一起,烧那个。
唐城人管这种用煤粉和黄土加水制作出来的东西,叫“打火”。“打火”摊在地上,做成一块块的饼子,晒干了就叫煤饼。
多数人家冬天都是烧这种“打火”或者煤饼的,这个便宜。
高崎有钱了,自然就懒得费力气弄这个。制作这东西又脏又累,还不容易着火。而无烟块煤却很容易着火,燃烧值也高。
像他们这样回来晚了,也很容易就能把炉子生上,屋里很快就会暖和起来。
高崎非要生炉子,陶洁就不去厨房,站在那个地炉的上面,看高崎点炉子。
木柴很快就被油棉纱引着了,火苗发出“呼呼”的声响来。高崎又用小火铲铲些块煤进炉子,然后就把装满水的热水壶放在冒着小蓝火苗的炉子口上。
“外面冷,进屋。”他从地炉下面走上来,对站在上面的陶洁说。
两个人就一起进屋。
这时候,屋里已经可以感觉到一丝暖意了。两个人就并肩坐在里屋床上,等着屋里慢慢暖和了,好脱掉外面的大衣。也是等着地炉上炖着的水开了,再兑了凉水洗漱。
“明年这时候,咱们就可以住进城里的新房了。”高崎说,“新房里有暖气。现在都是水暖,可暖和了,冬天屋里跟夏天一样,能到二十七八度。”
“那东西要交取暖费的,一年好几百呢!”陶洁说。
“咱们现在有钱,七八百对咱们来说,还叫钱啊?”高崎说。
“高崎,以后守着外人,不要总说自己有钱。”陶洁就嘱咐他,“财不外露。别人问,咱就说,比上班强点,每月多挣个几百块。可一样,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也得自己交。”
高崎就看着她笑。
“你笑什么?”陶洁就不高兴说,“我跟你说的你听见了没有啊?咱们说挣钱多了,人家会嫉妒咱们,也不安全,容易被人惦记上。”
高崎就说:“嗯,听你的。”
一会儿工夫,地炉上炖着的水开了,高崎就提了壶进来,倒在脸盆里和暖水瓶里,又给陶洁倒一玻璃杯,待会儿凉了好喝。
陶洁洗完了脸,坐在外屋八仙桌边的椅子上洗脚。高崎就过来,坐个小板凳在她身边给她洗。
“哎呀,不用,我自己洗。”陶洁就不让。
高崎边给她洗边说:“你坐的高,弯腰不得劲。厂里没暖气,这脚冻一天,得好好烫烫。”
其实,他是愿意给媳妇洗脚的。
陶洁的脚长的好看。脚面和脚指头都十分修长,拿在手里又是那么柔软。白白的小脚丫,在热水里泡一会儿,就变成粉红的,更美了。
高崎都是把水弄得很热,烫的陶洁龇牙咧嘴的。他的两支大手压在她的脚上,不让她从水里拿出来。
等烫过了那一阵,适应了,就会感到特别舒服。
这时候,屋里已经暖和起来了,陶洁烫脚烫的,小脸上都有汗了。
给她洗着脚,高崎就说:“今晚上,我没去服装店。我去找蒋师傅了。”
“你找我师傅干吗?”陶洁问。
高崎说:“她不肯要你借给她的钱,就是怕将来还不起。照她现在这个样子,她还真是还不起。”
陶洁就又问:“你找我师傅,她怎么说?就是因为这个,她才不肯要咱们的钱,是吗?”
高崎承认说:“是。”
接着就不无忧虑地说:“可是,她又欠下那么多债,怎么办?只能继续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指望那个男人替她还债。”
“你和她提这男人的事了?”陶洁听了就有些急。
“是她主动提的。”高崎说,“咱们是夫妻,她都告诉你说了,肯定就不会瞒着我,对不对?”
陶洁就深深谈一口气说:“唉,这让师傅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过一会儿,高崎说:“我这回去,是教她一个办法,让她不用指望那个男人,自己就有能力把债都还上。不只是把债都还上,还可以在别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和那个男人断了。”
陶洁就睁大了眼睛,看着高崎,好一会儿才问:“你能有这办法?”
高崎说:“肯定有。”
陶洁就问:“那你说说,这是个什么办法?”
高崎就把上午去找蒋师傅,和蒋师傅说的那一套,又给陶洁重复了一遍。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现在,有高崎成功的经验在前面摆着,陶洁的思想渐渐开窍。她已经知道,做买**在厂里死靠那么几个死工资,要强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