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记事起,他就和欧阳修没有怎么分开过,说实话,他和欧阳修在一起的时间,比他和薛氏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
从小他就跟着欧阳修到处浪。
欧阳修在书房看书,他跟着一起玩;
欧阳修去上衙,他也跟着一起去;
欧阳修去开文会诗会喝酒,他更是不会缺席。
好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即便有时候欧阳修公干,也不过是离别几天而已,从来没有这一次这么久。
欧阳修这个人,应酬多、嘴炮强,喜欢教训人,欧阳发三个哥哥其实有点怕他,不过他不失为一个好父亲,尤其对欧阳辩来说。
虽然总是威胁要打欧阳辩,但没有几次是真打的。
欧阳修与同僚平日里的聊天开场白经常是【啊,今日我家幺儿小和尚……】等等诸如此类的夸耀自家幺儿的聪明,这种欣喜在他的诗词里面也从不掩饰。
之前的欧阳修文集里面收录的诗词里,多有类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此类的话语,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一次这老货却走了一个多月,连个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哼,这老货肯定是浪得飞起了!”
欧阳辩撇嘴想道。
嗯,这老货身体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个时候的北风太冷了,按照路程,应该到了辽宁那旮沓了吧,估计鹅毛大雪都飘起来了,但愿我准备的羽绒服、雪地鞋、还有专门打造的俩辆马车足够的暖和……唉。
这次出使不是一件轻松事啊。
欧阳辩叹了一口气。
宋真宗景德元年,契丹大举入侵,深入中原。
真宗督战澶州,与契丹签订了屈辱的和约,从此,每年向契丹输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澶渊之盟虽然暂时熄灭了战火,却大大增加了人民的负担。为了维持苟安的局面,各级将吏还一再告诫边地百姓,发生边境纠纷时,必须处处退让……
而出使的文臣虽然想要保持国家尊严,但上国威严是保持不住了,只能靠嘴炮维持了,身在敌国,虽然契丹也算是个正常国家,干不出斩杀来使的事情,但被敌视是避免不了的。
这趟出使终究是不轻松的,希望老头扛得住。
“这老货还真的是可以啊,连一封信都不寄回来!”
欧阳辩有些抱怨。
外面鞭炮声开始响起,煞是扰人清梦,一大早便有人来敲开欧阳辩的房门。
“四郎,有你的家书。”陆采薇坐到欧阳辩的床边轻轻说道。
欧阳辩立时从睡梦中醒来,腾地做起,急道:“谁寄来的?”
陆采薇微微一笑,这些天她听欧阳辩念叨了许久,无非就是埋怨出使在外的欧阳修,出去了那么久也不写封信之类的话。
“是老爷通过驿站寄回来的。”陆采薇轻声道。
欧阳辩急声道:“快快拿来。”
陆采薇赶紧把信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