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辩:“……”
他不说话了。
他感觉和这家人已经格格不入了,有家法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
欧阳棐忍着痛道:“二哥,你和幺弟说这个干嘛,从小到大,他就没有挨过揍,知道什么家法。”
欧阳奕:“……”
对啊,他突然想起来了,好像欧阳辩真的从来没有被揍过,有时候欧阳辩惹父亲生气了,挨揍的好像还是他们三兄弟。
印象最深刻的是,小时候欧阳辩不爱早起读书,老是爱赖床。
然后父亲为了督促幺弟上学,就给他们三兄弟下命令,说是必须督促幺弟早起上学。
如果幺弟再迟到或者旷课,那么就揍大哥、三弟以及自己……
欧阳奕这两年感觉自己的脑袋清晰了很多,以前的很多事情总是迷迷糊糊的,经过三弟欧阳棐的提醒,他才恍然大悟过来。
欧阳修扔下藤条,气喘吁吁道:“打不动了,逆子,打你是为你好,好好地读书人不当,当什么武人,你不知道文人才是好男儿么?”
欧阳棐抬起头看着欧阳修,只是摇了摇头。
欧阳修指了指欧阳棐,转过头来和欧阳辩气道:“和尚,你来评评理,这逆子是要气死我了。”
欧阳辩幸灾乐祸一笑:“上梁不正下梁歪,三哥有这样的想法,这完全是父亲的责任啊。”
欧阳修一脸的吃惊和难以置信:“我的责任?”
欧阳奕赶紧劝道:“幺弟不要乱说,别把父亲给气坏了,父亲的那些什么逛青楼爱喝酒的毛病咱们四兄弟可都没有沾染,三弟变成这样,不过是他自己长歪了,不关父亲的事情。
若真是要谈到责任,幺弟的责任恐怕更大,若不是幺弟买了一只猫给三弟,三弟也不可能天天为了猫打架,还自习兵法,你看,这就是长歪了的根子啊。
还有大哥也是,身为父亲的长子,欧阳家的未来的继承人,自己的弟弟长歪了,他也没有及时出来指正,天天埋头在他的古籍上面,也不知道天天读些什么。
不是我对咱们母亲不敬啊,咱们母亲着实谈不上什么贤惠,没回京城之前还好,回了京城之后,就只知道养花养草,对那花草,比对咱们兄弟几个都好。
哦,因为三弟的猫儿老是扒坏母亲的花草,所以三弟也老是被母亲揍……”
欧阳奕突然感觉有些不自在,因为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
提着茶杯的父亲、跪着的三弟欧阳棐、目瞪口呆的欧阳辩、杏目含怒的母亲、刚刚到来有些尴尬的大哥欧阳发、以及掩嘴而笑的大嫂……
他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啦,我说错了吗?”
欧阳辩不由得心中感慨。
大哥欧阳发成了一个书呆子,三哥欧阳棐看样子要成为一个武夫了,自己已经钻到钱眼里去了,父亲的衣钵现在还没有人继承呢。
二哥欧阳奕,看起来颇有接过父亲衣钵的潜力啊!
哦,这衣钵不是指文坛宗主,而是指嘴炮。
听听,欧阳奕刚刚将欧阳家除了进门不久的大嫂之外的所有人都喷了一遍,而且有礼有节,证据确凿,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看看大家现在的神情便知道了。
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当然最终还是以欧阳奕被揍一顿为终止。
不过这一次不是欧阳修动手了,他授权给了长子欧阳发。
这事情欧阳发的妻子不适合看,被薛夫人赶去了后院,然后其他的人看着欧阳发执法。
欧阳修和薛夫人一边听着欧阳奕的惨叫,一边聊着家常,毫无不适的感觉。
欧阳辩则是半蹲着和跪着的欧阳棐聊起为什么想要去从军的事情。
欧阳发高高举着藤条,一下又一下认真地抽着弟弟,时不时还要贴心的问一下父母亲力度行不行,还悄悄地安慰挨揍的弟弟:“尽量叫得凄惨一点,这样父亲母亲心疼了,就会叫停的。”
躲在门缝里看着这般奇异地景象的欧阳发妻子,浑身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忍笑。
只是她不懂的是,其实欧阳一家都相当享受这种气氛。
孩子们都大了。
欧阳发娶媳妇搬了出去。
欧阳辩这一年东奔西走,就没正经在汴京待几天。
欧阳修当开封知府,开封府首善之地,几百万人口,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在家里根本不多。
而薛夫人一天到晚关照她的花草,现在业务范围更是开阔,她让欧阳辩在西湖城给她留了一块花圃,给她经营成了西湖城最受欢迎的景点之一,天天比欧阳修还忙。
欧阳奕除了去太学上学,天天绕着几个做摩喝乐的大师傅转,不仅要买,还自己在学着做。
欧阳棐更是过分,除了完成必要的功课,天天和一些将门子混在一起,不是打架就是喝酒,整天没个正行。
他们这家子天天忙活自己的事情,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好好地聚集在一起。
而面前的这般情景,其实就是他们十几年来最为惯常的相处方式罢了。
虽然有人在揍人,有人在挨打,但无论是聊天的人,揍人的人,挨打的人,其实都是在享受着回忆带来的温馨罢了。
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而幸福的人大体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