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罗大师不知道,或许他有猜测到一点,但是,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苦月独臂竖掌,白色僧衣在风中飘摇。
武僧们也皆是看着罗鸿,面容之上的情绪复杂。
罗鸿落在演武场上,平静的看着法罗大师,以及三万武僧。
那一双双眼眸,曾经带给他巨大压力的眼眸,如今,威慑依旧,但罗鸿却没了敬畏。
整个演武场之上,鸦雀无声。
望川寺的僧人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罗鸿,也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很古怪,但是,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或许,接下来要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
万佛钟砸在了演武场的地面上,砸碎了青砖。
夫子的意志虚影愈发的模糊,仿佛随时要消散。
罗鸿拄着地藏剑,笑了笑,开口:“法罗大师……当初答应的,从秘境中出来,让我去见七伯的话,可还算数?”
“现在,可见我七伯吗?”
平平淡淡的话语,却是让气氛陡然变得紧绷了起来。
法罗大师双掌合十,张了张嘴,想要开口。
然而……
望川寺深处的一座古刹中,却是有人比他更早开口。
“之前可以,现在不行。”
声音洪亮,带着几分独特的道蕴。
人未曾出现,但是,只是开口说出的话,却已然让世人震撼。
佛首!
望川寺佛首……开口了!
德高望重,实力强大,甚至早已经是得道真佛的望川寺佛首!
就跟昆仑宫的道首,龙虎山的老天师一样强大的存在。
“罗施主乃入了魔,佛门净地,容不下魔。”
佛首的声音恢弘壮阔,让整个望川寺之巅都在微微颤抖似的。
罗鸿眯起眼,笑了。
而另一边,诸多一品高手亦是蹙眉,罗鸿入魔了。
以佛首德高望重的身份,既然说罗鸿入魔,那便是真的入魔。
“难办了。”
袁瞎子取下了背负着的黄木匣子。
赵星河面色阴沉。
司徒薇叹了一口气。
果然,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这望川寺的佛首,或许……与大夏暗中联手了。
……
与此同时。
望川寺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天下。
大夏帝京。
镇北王府。
镇北王罗狂坐在黑暗的书房中,看着影卫递来的消息,看着信纸上所记录的消息,面色竟是微微变化。
“望川寺的佛首……与大夏暗中联合了?”
镇北王一怔。
这个情况他是万万没有想到。
他亲自往望川寺,佛前叩首四十九天,才换来疯了的罗小北入望川寺的资格。
结果,现在望川寺居然是这么个鸟样?
现在他镇北王才知道……原来夏家可能早已和望川寺联手。
镇北王整个人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佛首那慈眉善目的模样。
那是一位得道高僧,谈笑间让人信服的高僧。
结果……竟是如此。
“我罗狂……真的是糊里糊涂一辈子。”
镇北王手中的信纸跌落在了地上,踉踉跄跄的站起身。
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能够联合那位得道高僧的,单靠太子夏极是不可能做到,唯有在深宫中闭关的夏皇方可。
镇北王掩面笑了起来。
笑到最后……
笑声变得无比的冰冷。
……
安平县。
东山,稷下学宫。
李修远身上气息浮沉,一片又一片的桃花在飞扬着。
他嘴角挂着几分微笑,许久之后,睁开眼,而他头顶之上,那浩瀚的正气长河已然消失不见。
李修远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了身边的罗小小,却见罗小小竟是有几分文气翻涌。
错愕一番,李修远轻笑起来,揉了揉罗小小的脑袋。
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埃,一步一步朝着春风小楼走去。
嘎吱。
推开了春风小楼的门。
楼内,温暖依旧,热水在沸腾着,一片白色气泡在沸腾的热水之间,上下翻滚,像是在上下而求索。
摇椅微微摇晃着,只不过,摇椅上,老人身影已经不在。
李修远一笑。
“望川寺的佛首……敢说小师弟入魔?”
“夫子费尽千辛万苦才让小师弟走向正途,你直接来一句小师弟入魔?”
“夫子岂能不气?”
“佛首啊佛首,佛本该公允,失去了公允,还配做佛首?”
李修远一笑,坐在了蒲团之上。
他挽袖,捻了数瓣茶叶入茶杯中,拎起沸腾的热水,热气氤氲之间,将热水倒入茶杯中。
炒拧的茶顿时松散了开来,像是春暖花开间的万物复苏。
一泡水,两泡茶……
三泡水流哗啦间,方是一杯茶的精华。
用木夹子夹了茶杯,将泡好的茶水倒入,碧绿的茶水在杯子中,散发着温热。
椅仍摇,茶正温。
……
“入魔?”
罗鸿笑了。
万万没有想到,这佛首居然直接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入魔好啊,世人若是都知他入魔,那他的声望罪恶怕是能够提升巨大吧。
这佛首,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不过,不让他去见罗七爷,倒是让罗鸿心中颇为不爽。
不让见……
镇北王将疯了的七伯安置在望川寺,那是打算借助望川寺来让七伯静心,结果,现在罗鸿作为后辈前来探望长辈,结果不让?
这佛首看来和夏家或许真的有巨大的牵扯。
“本公子若是偏要见呢?”
罗鸿凝眸。
这七伯,罗鸿还真打算见一见,甚至……要强行带走。
不为什么?
这望川寺……已经不干净了。
“罗施主既然为魔,若是要强闯佛井,那便只能镇压寺底三年,净化心中魔。”
佛首声音恢弘,道。
法罗大师,还有诸多佛僧面色皆是一变,看来……这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忽然。
有淡淡的笑声响彻。
那踩着万佛钟,意志身躯模糊到几乎要消散的夫子,忽然笑了一句,尔后彻底消散。
而望川寺外六千里。
有淡笑笑声不受时间空间的阻隔飘来。
天下人,皆是悚然一惊。
那是一位老人,佝偻着背的老人,一身洗的发白的儒衫,微风中飘摇。
老人迈步。
一步一千里。
犹如天神丈量人间。
只是六步,便抵达了望川寺的山门外。
“望川寺,佛首法天。”
“你说老夫的小徒弟入了魔?”
“你是在质疑老夫稷下学宫的教育之法有问题?”
“人间有规则,你一次又一次的触犯规则,是觉得老夫老矣,可随意欺负?”
“实力强,指谁入魔谁就入魔?德高望重是给你这样用的?”
“那老夫说你入魔,你敢说否?”
老人一只手负于身后,淡淡道。
话语落下,一只手抖落出儒衫宽袖,徐徐往上一抬。
轰!!!!
那望川寺深处的古刹顿时一颤。
深处传出佛首话语的古刹殿宇,顿时如根春笋般被拔出,被凭空出现的巨大手掌托起,悬浮于云海之上。
而望川寺古刹的平地之上。
只剩下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枯坐蒲团,手中串着一串雕刻晦涩梵文的佛珠,略带几分惊愕的看着那位走出了破旧小楼,徒行六步便横跨六千里的老人。
夫子,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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