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深里一看,袋子的正中央有个遒劲的“瑞”字,这是“瑞福记”的标志,他们家出的料子,每一匹都带这个字,还是在正中间,让人无法裁去。
刘睿影有些糊涂……却是觉得这人难道都如此富足?一匹料子最便宜的,也不下百两银钱。从最中央裁下一块,整匹料子就废了,再也不能用于其他。
说奢靡有些过头,但铺张浪费绝对是够格。
老妇翻开袋子,露出里面的烟丝,抓了一小把放用手托着就要递给刘睿影。
刘睿影赶忙起身,和此人拉开些距离,一边嘴里说着客气话。
烟丝色泽暗沉,但却带着油亮。
客栈外的被北风弄得忽明忽暗,老妇手中的烟丝也一亮一亮的。
他一眼就看出这烟丝是调制过得,依稀可见里面的散碎花瓣,还有阵阵酒香。
老马倌抽烟时就喜欢往烟丝里加几滴农家土酿的浊酒,说是能够提味,也算是种烟酒不分家。
烟丝里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添加味道,刘睿影还从未尝试过。
其实试试倒也没有什么,但在这荒僻的客栈中,来往的人不黑不白的,他哪里敢抽?目光顺着老妇的手,这才发现有十个亮闪闪的东西,却是要比油亮的烟丝更加惹眼。
她双手的十根指头上,竟然都带着一枚又厚有重的金戒指。
“瑞福记”的袋子,十枚金戒指,阔气是阔气,但也着实是土气……
以至于刘睿影差点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出声来。
都说人越缺少什么,就越会炫耀什么。想必这老妇不知从哪里发了一笔横财,然后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装点门面,把自己周身都打扮“妥帖”。
“谢过大娘,心意领了,在下本也就没有抽烟的习惯。这跟烟杆是家里长辈的东西,出门带着是为了当个念想!”
刘睿影说道。
没想到话音未落,老妇却已然生气。
托着烟丝的手掌“啪”的一下拍在桌山,眉毛凝成了个疙瘩,鼻孔一开一合,朝上翻起。
脸上涂抹的脂粉都因她如此激烈的表情变化而松散开来,原本还能遮蔽住些许皱纹的痕迹,现在却彻底暴露。
原本刘睿影以为她的年纪不过四五十,现在看来,至少少说了十来岁。
她眼角处的鱼尾纹一层叠一层,足足落了好几重。每一重沟壑里都卡着脂粉,和已经掉落露出的皮肉衬在一起,红白色令人恶心……
可她自己却浑然不绝,将手里的烟丝搓成碎末后,扬在了地上,指着刘睿影,就要开腔。
“萍儿……人家公子……不……不愿意,莫要……强……求!”
大厅正中的桌台,同样坐着一位老夫。
气色极差,煞白的脸上反着些许红光,这是常年肺痨所导致的。
露出的脖子和双手,黄里透青,两条稀疏的美貌斜斜朝下,似是快要掉落一般。小小的眼睛挨的很紧,几乎要把鼻梁夹断。身上穿着的布衫,上面很多褶皱,还有些不太干净。
面前摆着一个就壶,是从背囊里取出来的。
方才那句话每说几个字,都要咳嗽好几声。
但即使如此,仍然牢牢的握住酒杯,好似那不是酒,而是治病的良药。
说完后仰脖喝了一杯,喉咙里发出舒爽之声。
也是奇怪。
这杯酒下肚,刘睿影明显觉得她的起色好了不少。
在他身边还坐着一位少年。
身材匀称,眸子中英华炯炯。
还是热血的年纪,却透露出七分庄重。面庞简直俊俏的不似男子,五官中带着些许阴柔之气。
后背斜插着一柄珠光宝气的短剑,看剑鞘的样式,是欧家剑无疑。但却被他改造了不少,黄金铸成的剑柄上嵌着三枚鹌鹑蛋大小的祖母绿。
他坐在桌边,不吃不喝,只是呆呆的看着刘睿影。
出众的少年,痨病的老妇,在加上身边这位穿金戴银的“萍儿”,刘睿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应该放在何处,但他心底里却还是惦记着那没吃到嘴里的戗面馒头。
“知道啦夫人!您慢着点喝!”
那痨病老妇一开口,刘睿影身边这人立马蹦跳着过去,给她斟满了一杯酒。
语气声调很是娇嫩,和她的年纪极为不相称。
“对不住啊这位公子,是我疏于管教!”
“还不快向这位公子道歉?!”
痨病老妇先是对着刘睿影展颜一笑,继而厉声斥责了身边人。
“这位公子,妾身给您赔个不是啦!承蒙不弃的话,还请同饮一杯!”
说话间倒满了两杯酒,握住的刹那,手指上的金戒指与酒杯触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刘睿影越发糊涂……看这两位老妇说话的架势,那害了痨病的应当是这位的主子。但世上哪有当主子的衣着素朴,而仆俾却如此铺张奢华?
要说痨病老妇是她的仆俾,倒还说的过去。这人与那位黄杉少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祖孙俩,无论是年龄还是穿着打扮。
老妇走到刘睿影面前,递过酒杯的同时就要挽起他的胳膊。
惊的刘睿影犹如出了笼的兔子般,急速闪躲,绕着桌台转了半圈。
“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不抽烟也就罢了,怎么连酒都不敢喝?”
老妇性子再度起来,将酒杯往桌台上一磕,插着腰,中气十足的说道。
不是不敢喝……是刘睿影根本没见过喝酒还要被挽着手臂的。在他的印象中只有洞房花烛夜喝喜酒时,才会与自己的新娘子手挽着手,喝个交杯酒,为的是让婚书上写的“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一通说辞做个见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