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衢怔了怔,然后轻声问:“烤兔子,还要么?”
“你神经病吧!”那姑娘骂了他一句,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烤兔子,还要么?”
姜云衢自嘲地笑笑,然后低下头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憋闷在心里多日的酸楚和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眼泪决了堤似的,一个劲往下落。
他以为,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只是岳家的权势和依靠,刘婉姝不过是块能让他爬得更高的跳板。
他以为,这天底下除了那个他永远得不到的人,旁人皆不过如此。
他以为,他能在权益跟前大义灭亲出卖生母,是刀砍不断锤凿不开的铁石心肠。
但这一刻,再听不到那一声声令他嫌弃的“相公”,再感受不到她每晚往他怀里拱时那娇软的馨香和体温,再没有人成天烦着他要他背要他烤兔子,更没人夸他什么都会,他最厉害他最棒。
心空了,空了一大块,从缺口流出来的,是他曾以为厌恶和不屑的点点滴滴。
刘婉姝,兔子我捉回来了,你在哪?
……
吉平亲自看着姜云衢被厂役押送出城才回来禀报姜妙,“大姑奶奶,人已经被送走了,塞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往后有他受的。”
姜妙手里拿着绣架,闻言,“哦”了一声。
邹缨一大早就来找她,这会儿坐在她旁边,无奈地摇摇头,“你要实在没心思,就别绣了,都错好几针了。”
姜妙这才发现,自己心里不知想着什么,竟然真的绣错了好几针,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邹缨从她手中接过绣架放在一旁的竹篓子里,问:“怎么了?”
“没事儿。”姜妙摇摇头。
“我瞧着你精神不大好,要不,咱们出去听戏吧?你老闷在屋子里也不是个办法,再这么下去,可真要闷出病来了,下个月的婚期,你可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病倒。”
邹缨一面说,一面伸手拉姜妙。
姜妙也没拒绝,任由她拉着往外走。
邹缨去姚氏屋里打了声招呼,说要带姜妙出去玩儿。
姚氏自然求之不得,轻声道:“她最近情绪不太对,你多陪陪她。”
“我知道的。”邹缨点头。
俩人坐上马车后直奔上次去过的戏楼。
邹缨直接要了个二楼位置不错的包厢,又点了几样精致可口的小菜和一壶茶,然后亲自给姜妙倒上。
戏台上在唱《琼林宴》,姜妙看了一眼,偏头问邹缨,“你哥哥朝考将近了吧?”
“快了。”邹缨说:“今年一过就得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听说他们这一届勤奋的人不少,我哥哥还是有些压力的。”
姜妙点点头,“考试这种事,平常心就好,否则绷得太紧,原本会的,道考场上就什么都给忘了。”
“我会转告他的。”邹缨见她终于肯说话,面上流露出笑容来,又说:“我哥哥至今还未娶亲,听他的意思,恐怕得朝考有了点成绩之后再考虑亲事,到时你已经入了肖府,圈子广,可得好好帮我寻摸一个呀!”
“你还真把我当媒人了,使唤起来毫不客气。”姜妙嗔道:“我又不知你哥哥喜欢什么样的,怎么找?”
提起邹衡的意中人,邹缨就忍不住叹气,“原本之前请了我婶婶去说项,但……算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提也罢,人家已经嫁了这么久,我哥哥他应该早收了心思的。”
姜妙说:“你要真着急,就让你婆婆帮忙多留意着,她人脉广,没准儿用不了多久就能给你找个哪哪都称心如意的嫂嫂。”
邹缨哼了声,“我婆婆人脉广我能不知道?但我偏要让你帮着找,不然你没事儿做,成天心事重重郁郁寡欢的,那么美的一张脸不见笑容,多难看呐!”
姜妙一阵无语,她不过就是因着最近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儿一时半会没缓过来而已,有那么夸张吗?
“跟你说点儿开心的。”邹缨吱吱喳喳地逗着她,“喜帖已经做好了,厂公亲自填写的名字,大概再过两三日,就得开始派发了,听说到时会来很多人。”
“厂公那么大的面子,客人自然多。”
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女人一辈子就那么一次,姜妙觉得自己应该高兴。
……
老爷子去年六十大寿才刚大办了一次,今年便格外低调,不请外客,倒是让冯公公来延寿居通知姜妙母女带上小宝过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