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孚不想逃避,想要征战沙场,而不是如同阮籍阮咸祖父辈们一样隐居过活,大丈夫处于世,当学“礼、乐、诗、书“,知“仁、义、孝、悌“,与此同时更应该知夫物情无极,知足者鲜,故得止不止,复逐于彼,皆疲役终身,未厌其志,死而后已。
“这场战争应该会持续很久吧。”一老叟喝了一口酒沉沉说道。“伢子,你们还年轻,可以回来,而老叟我怕是见不到故乡明年春暖花开的季节了。”
“您别悲观,那秦王苻坚下令大举出兵我东晋,虽然来势汹汹,但是我们既有上下和睦的皇室,又有谢公及桓冲大人这样的将帅之才,还有我等愿为王朝赶赴刀山火海,不顾生死,志愿喋血沙场的人啊。”阮孚谈到这里,眼中已经是热泪盈眶。
那是战场上的阮遥集,他一直在为了自己前去厮杀。
可是等不到了,也来不及。
父亲谢奕石曾派人替她在窗外挂了灯笼,此时灯笼光芒黯淡,映得梧桐树在风雨中飘摇,大颗大颗雨珠打在树叶上,明明雨势很大,传入她耳中却是寂静无声。
她浅蹙眉间,似远山芙蓉,她月貌花容,如清风来人。
她素手纤纤拨动着琴弦,眼中清风微澜,像时光无言,已将生死看淡。
一曲似长笑长哭,一曲后又若碧海沉寂,万象如初。
怕这一生都不会再有这般的难过了吧。
白色的灯笼挂满了院里院外,乌色的天空有着压抑的沉闷,风雨吹打着树叶不甘的嘶吼。
或者,这一生还有很多次这样的难过。
阿耶死了。
他为龙为光,或卿或将。
总是不算的一个好父亲,平时里觉得自己没有多大才能,不肯教育自己的子女,都统统推给了三叔谢安石。可是她还是敬爱他的。
谢奕石死了,死在深秋的大雨里。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门外,那是四弟谢万石出征的方向。
王知音是听着琴音走过来的,他痴迷乐器,恍恍惚惚中吟咏着荘浪濠津。巢步颍湄。冥心真寄。千载同归。走了上来。
隔着一扇窗,他拿出长笛,相和之。
就那样对视着,仿佛天地间只有你我的对决。
曲高和寡,难得知己。
谢长安的美貌与才情足以倾倒这世上的王孙贵族的公子。
坊间传言,谢长安的心里应当住着一个人。那么究竟谢长安会嫁给谁呢?
谢氏女不嫁低门,不与皇族。
王朝不过百年,世家千年不倒。
深秋九月,瓢泼大雨,他呆呆的在雨里,如痴如醉的听着这天籁之音。
既有着人世间莫大的哀戚,又有着看透世事的淡然。
“娘子,知音寻觅半生,未曾遇见琴艺如此高之人。”
“你虽没有见过,我却比比见之。”
那孤傲的美人一身素衣,站了起来,衣袂飘飘,举着一把油纸伞,擦肩而过。
刹那,回头,把油纸伞递到他手上。
“既然你有这般好手,能诗能画,能吟能唱,还是莫要使他遭受风雨的打击。”便离开了。
那般狂妄的大雨,却没能湿透她的衣衫,都被隔绝在衣袖之外。发髻也未曾受凉。
王知音愣愣了好久,直到王知玄找了过来。“阿弟,你在这里呆着做什么?谢伯父去世,这里靠近内宅,还不跟我走。”
被王知玄拉着便离开了。
那是对她一见倾心的王知音,负了她卿卿性命的王知音。
呵,前尘旧梦,了浮生。